母亲进来看见我醒了，红着眼眶问我怎么样了，又是医院，又是医院，谁救了我，还真是个令人讨厌的家伙。

我转过头闭眼不看他们，不想问他们怎么来了，不想说对不起了，也不想回答任何问题。全部都是该死的人，明明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偏偏在这个时候来眷顾我，还真不需要呢。

本可以一直待在外婆身侧的，这群人总是扰人清梦。

“过会我在上海租个房子陪你好吧，你一个人我和你爸不放心。”

“不要。”

“你一个人总是这样，我不守着你怎么办。”

“不要！你要是留在这里，我就拿刀捅死自己。”

自以为是的大人为什么会认为陪在我身边就能保护我，为什么他们永远都意识不到需要陪伴的是七八岁时那个小孩，而不是现在这个已经十七八岁的我。心怀愧疚也无法弥补，如果想要对我好的话，那就离开吧，十几年的生活让我已经习惯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子里玩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呢，总是这样不听话。”

我听着耳边她的抽泣声，好烦躁，只想快点催她离开，等我真正死亡的时候再来哭吧，反正所有人都默认我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第二天早上我就回学校了，妈妈在我的威胁下去了东北。今天是星期六，学校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住校的学生，余若生发消息问我怎么样了，懒得回他，只是坐在阳台发呆。

中午的太阳晒得人暖洋洋的，从柜子里拿了瓶矿泉水想去去心中无名的烦躁，拧来拧去，手打滑磨得通红，又包着衣服转，再用牙咬，今天的瓶盖就和我作对似的，平常这么好转，就现在怎么都拧不开，喝个水都成难事了，短短一瞬泪水在脸上奔流不止。

看着被我咬得不成样子的瓶盖，我一把讲水摔在地上，咕噜咕噜滚到聂西西曾经的书桌下，我跌坐在冰凉的瓷砖地上，生活就突然变成这样了，原谅我接受不了它带给我的猝不及防。

窗外的树叶在阳光的照射下金光闪闪，哗啦啦地给风伴奏，世界这么美，好像就我一个人感受不到。

趴在地上哭了几个小时，害怕被别人听见，只能忍着不发出声音，死死咬着手臂，晃晃悠悠站起来，手脚有些发麻，来到浴室朝脸泼了一捧水，头隐隐作痛，鼻子也通不过气了。

病好像越来越严重了，来这里之前已经打算好好生活了，如今发现还是高估了自己。

“要好好生活啊。”

几个月前，焦笛一脸严肃忠告我，好想问问她，好好生活是个什么活法。无数个昨天里，我试图让自己的生活变得好看，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怎样才能让日子有盼头些。把枕头垫高点还是把花多浇点水，又或者多吃点米饭打扮打扮自己？好像都不能，脑海中的声音“铛铛铛”地响个不停……

“周之之——周之之！”

我跑到阳台向下一望，余若生站在楼底喊我，已经是下午3点了，来找我干嘛。

我疑惑地问他:“干嘛？”

“下来。”

“先说干嘛。”

“有东西给你。”

我慢悠悠下楼，他早就在楼口等我了。

“什么东西？”

“给你带的奶茶。”他笑着把拉链拉开，拿出一杯温热的奶茶递给我“还是热的呢。”

“你来学校干嘛？”我接过他手中的奶茶，正好刚刚哭累了，还没喝着水，不喝白不喝。

“你哭过了，眼睛肿得和河豚似的。”

“没有，对空气过敏。”被他这么一说，突然觉得有点别扭。

“你怎么不回我消息，我还以为你死了呢，跑去医院也没见着你。”

“让你失望了，命大。”喝了一大口奶茶又接着说“现在看到了吧，活的，还有事吗？”

“为什么自杀？”他一脸认真望着我，像在控诉我不重视自己的生命。

“不为什么。”我连自己的痛苦来源都不清楚，就算知道，也不会跟他讲，讲了也没用，除了废屁的同情还是同情，什么都改变不了。

如果都来同情我，那就真的坐实了我是个可怜鬼的命运了，到时候连欺骗自己都费力。

“不用说我也知道。”他衰颓地一屁股坐到台阶上，“焦笛不会希望你这样的。”

我也坐下来，低头看着树叶枯卷的大地，什么话都难以说出口，确实每一处地方都是我们的残影，过了多久都会穿越时间呈现在我面前。

“你可真让人伤心。”

我听着他声音略微哽咽，有些尴尬地转头看向他，只见他将头埋在双臂间，也看不清他到底哭没哭，直至他的双肩微微颤抖。

“你……别哭啊。”我一下慌了阵脚，安慰人什么的，我最不擅长了，还真是件棘手的事啊。

“男儿有泪不轻弹，再说我又没死，你哭什么丧啊。”我一下下轻抚他的背脊，我哭的时候，焦笛和聂西西就是这样做的，我看到人们安慰哭的人都这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