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的嘴很严从不会乱讲话，你尽管放心，还是叮嘱一下小鬼头比较好。”

“唉。”

何氏心情不佳，也懒得多说什么，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你爹性子倔得很，但凡是老太太开口让他做的事，他从不会拒绝的。”

“就像今日，明知自己不能喝酒还喝的那么大醉，这满身的尘土也不知在回来的路上摔了多少回。”

何氏实在是忍不住了，有太多的琐碎事压在心头，堵得她心口发闷。

若是再不说出来，恐怕就要把她憋死了。

“即使他们再如何使唤人，我也从来没有过怨言，能帮衬一把是一把。这么多年了，该做的，不该做的，我们都做了。”

“可是这人心呐，哪里会那么容易得到满足的？做多了，他们会认为是应当的，但是若没做到一点，就会受到冷嘲白眼，一顿挖苦。”

何氏从来都没有同旁人说起过这些话，今日也是借着此事发发牢骚，不管身边人能不能听懂，她此刻只需要有个人能听她倾诉心里话而已。

裴然早已停下手上划动的木枝，侧目看向何氏。

她今日只穿了件素色的布裙，头上包着块头巾，面上肌肤微微泛着黄，眼角已经多了几道明显的岁月痕迹。

虽因生活所累而过早地苍老了容色，但是细瞧这五官模样，可以看出年轻时也是个美人胚子。

再漂亮标致的美人一旦沾染了烟火气，所有的美丽都会被岁月消磨，只剩下一地的鸡毛蒜皮，这就是现实。

“我知道，爹和娘一直过得不容易，有苦都往自己的肚子里咽。爹爹是个重孝义的人，有些事，娘自己也不好开口劝说，怕因此伤了夫妻间的情分。”

她语声轻悠，渐渐抚平着何氏心头的愁绪。

“不过以后，娘再有什么烦心事都可以跟穗穗说，穗穗已经长大了，可以替娘分忧了。”

何氏听到她的这番话有些讶然，看着裴然，一时竟说不出来话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一向只知闯祸的疯丫头，竟然会讲出这么一番暖人心窝子的话来。

鼻尖蓦然有些酸涩，紧跟着湿了眼眶，马上垂眸闭回眼泪，欣然地笑开了嘴角。

“穗儿真的长大了，娘还把你当做小孩子一样看待呢。”

何氏伸手摸了下裴然顺滑的墨发，无不欣慰地暖了眸光。

裴然仍旧笑靥如花，她抬手反握住了何氏的手，紧了紧，然后神色多了几分认真之色。

“娘，凡事忍让也要有个限度。现在他们倚靠你们已经习惯了，那以后呢？你和爹爹的年岁越来越大，难道还要帮他们一辈子不成？”

“况且你们早就分了家，奶奶是跟着大伯过的，她自然应由大伯照管。大伯母那么一个精明会算计的人，她就是拿着大伯体弱多病为幌子，故意糊弄你和爹爹帮她们出力干活。”

“娘，你可不能任由她们一而再，再而三地偷奸耍滑了。”

这些事情裴然本不想多管，可是已经发生到眼前了，尤其看到何氏一个人偷偷抹泪的背影，她暗下决心，此事还非管不可了！

何氏性子软，虽总爱唠叨，那也不过是为了痛快嘴罢了。若是刘氏再下山来，她就算心里不愿也会点头应下的。

张义自不必说，看得出来是个愚孝的人，把自家娘的话奉为懿旨，指望他去反抗，估计得等到下辈子了。

把这些快速在脑中理了一遍，裴然又不忘叮嘱：“娘，以后大伯母再来咱们家，你什么都不要多说，就让我来应付她好了。”

“这……”

何氏面带犹豫，似有些信不过她。

裴然的双眼闪着精光，如同夜空中的星子一样亮。

她冲着何氏挤了挤眼，一拍胸膛：“你的女儿这么聪明，又岂会摆不平那些劳什子破事？娘，你就瞧好吧！”

何氏被她那语气和模样逗得噗嗤笑了出来，实在拿她没办法，又无奈又觉得有些欣慰。

都说女儿是为娘的贴心小棉袄，这话果然不假。

不求她真的为自己做什么，只希望能在需要的时候，有个人陪在身边关心几句就好。

这时候水也正好烧开了，团团白色雾气蒸腾而上，何氏起身将水壶提起，经过一番母女谈心，心里的雾霾散了不少。

“好了，都进屋吧。”何氏说罢提壶就走。

裴然马上跟上何氏的步子，伸手挽住了何氏的胳膊，笑眯眯地甜声道：“娘，我帮你啊。”

“我这常年做活手粗，不怕烫，你那细皮嫩肉的可做不了这个。”

何氏没给她水壶，却任由裴然像个狗皮膏药似的黏在身边。

“嘻嘻，就知道娘对穗穗最好啦！”

“你啊。”

母女俩笑着走进了屋，房门合上，远远趴在狗窝的小白默默把一切看尽，然后继续闭上眼睛呼呼大睡了起来。

幸而这些日子张义都是早出晚归的，自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