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究还是一个非常明事理的人。

毕竟，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大驹儿被我拴在了城门口，拒马边上，披甲的壮汉们唯唯诺诺，拍着胸脯保证，一有机会，便会把它送归原主。

我相信了。

所以，架在他们头领脖子上的东西，也就顺势给收了起来。

城外的世界，也是相差无几的混乱吵闹。

只不过，貌似启方的主人和客人，都在那内里争抢，外边的渡口处，看守还算松散。

“扑通！”

我到底还是不免技痒。

随着人流冲裹，混乱间，也是给一位向我走来的壮汉，轻轻碰了一下。

天地可鉴。

倒地这事，确实和我有点关系。

但最后那猩红汇聚成洼，可就是他自己不注意，撞到了手上的刀尖。

“哗哗…”

河水浩荡，自远处急急冲来。

时而潮起 ，时而潮落。

我终究还是比较弱小的人，知道这眼下的局面，确是混乱。

只得悄悄横移，将自己隐藏于流民之中。

“爹爹，娘！”

“大娃子，你在哪啊！”

“走，走！”

“呜呜…”

天地间，纵是光芒万丈。

但这俗世里的东西，可管不了你这么多的文人风骚。

该乱即乱。

该吵即吵。

该是左右强杀一气，那便是左右强杀一气。

“东州府刘家在此，谁人安敢动我财货！”

远处的喊叫吸引了诸多目光。

我终是得空，从那人群的缝隙里，找到了靠近河岸的机会。

船少人多。

但，作为一个身无长物的存在，比起那些多是商贾之户的人们，我的脚步，自然轻快不少。

“走吗？”

我立在那一堆杂草之上，向一户船家叫唤。

“急什么，上来一两粗铜，这边怪乱的，要回家了，马上就走！”

他抽着旱烟，嚷嚷间，作势去收那插在岸边的铁锚。

我还是比较信任他的。

所以，直接就跳上了另一个户的船板。

毕竟，我不急。

所以，没必要抢人家急人的名额。

“哗哗…”

水流从我的身边划过。

待我和这位船家友好商谈片刻后，他终是唯唯诺诺，同意多搭上一个，让我无偿过河，中途分文不取。

这怎么好意思呢？

我硬塞给他四五分粗铜，也算是慢慢成长，懂得了些许人情世故。

唉。

刀一样的现实生活哟。

“嗒！”

太阳终是天地间的事物，东升而西落，此事在所难免。

伴随着岸边喧嚣远去，小船摇摇晃晃，被水里的大鱼们撞来撞去。

我和那些过船的人有样学样，拿着一个个半瓢葫芦，将进来的水尽数泼出。

金色的影子碎成了片片粼粼的光。

恍惚间，我倒是生出了些许朦胧感悟。

果然。

饭吃满了。

太阳也晒多了。

现在，也该到下一步了。

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

古人诚不欺我也。

“诸位客官，南岸已到，该下则下哟！”

船家拄着手里的船桨，两鬓斑白的模样，额间汗珠滚滚，神色中，好像颇为紧张。

还真是个腼腆的老人呐。

我好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想其直接跪下，全身松软无力，多有几分不起之势。

那就好人做到底吧。

我将那船舱内的塞子再度拔出，等到客人们逃也似的纷纷跑远，一脚踹在船头，将其慢慢送入河心。

河上大雾弥漫，水下暗影重重。

像是一地将覆，妖孽尽出。

虽然，这些倒是和我没什么关系。

但，在这位老人家的摆弄下，我差点就去见了河龙王。

怎么着，也得还回去不是？

就像那古人说的——

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

那，他带给我的瓢水之恩，不就只能是以河相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