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远踏千山万水,祝有情人不共白头。
世人笑我狭隘嫉妒,宾客怒我扰乱喜堂,唯有那披着盖头的小新娘,戴上红花的俏公子,方知我胸中的万诚之心。
他们接下了我的祝贺,有礼貌的对我行礼道谢,然后唤来家丁,将我打至半死,从后门卷起草席,裹挟着丢出了方宅之中。
幸亏,我手上不算干净。
龇牙咧嘴间,也是偷偷顺来了红裙上别着的金凤凰,稍稍一掂,起码有三分重量,到底,也不算太过亏欠。
“假的,黄铜上面裹了层金箔,瞧,牙都咬烂了。”
当铺的伙计啐了口唾沫,恼怒的只手一抛,将沾有粘液的小东西丢到了地上。
我弓着身子,托着还疼的下颌费力捡起,只见那精致的玩意,硬生生被人咬出了浅浅伤痕。
“原本呐,这雕工物料,值三两粗铜,可惜,你咬了一口,现在,两钱,不卖就走。”
首饰铺的掌柜,和我有过几面交情。
见如今一身寒碜,也不多说,直接给了一个实诚的价格,算是了却了往些年里,我暗地里的照顾之恩。
我点头哈腰,却没说话,只觉得这人世间,果真是祸不单行。
“少爷,该喝药了。”
待到晚上,城东的小铺子,给我称了点东西,照着份量,也算是足斤足两。
我回到潮湿的瓦房里,给躺在床上的那位白脸少年全部熬掉,咕噜咕噜,直接折腾半宿。
他很诧异。
似乎没有想到,我不但能对他不离不弃,还如此奴颜屈膝,给其弄了点小小的滋补之物。
毕竟——
现在的王家公子,可再没一分赏钱。
“小六啊,待到我东山再起,与娟娟重修旧好,一定会记着你的功劳。”
药汤很甜。
为了盖住味道,我下了血本,给他那碗东西里面,直放了半罐砂糖。
果然,药效很好。
没到外面的雪停下,那些砒霜,就将他给送到了温暖的地府之中。
算算时间,到我给他埋掉为止,少爷应该还泡在油锅里,和先辈们畅所欲言。
“祝你投个好胎,二爷。”
我磕了三个响头,不过,都是在路上。
因为雪太厚,冰太滑,脚下站不稳,一连摔了三跤。
方家那位还是很阴险的。
他刚开始找到我时,高高在上,要给我十两粗铜作为报酬,让二爷归尘归土。
我狠下心,念及多年主仆之情,拒绝没要。
直到在他加到十五两的时候,这才勉为其难,一口答应了下来。
没办法。
二爷和刘小姐的关系,实在是太好了。
他们两个青梅竹马,都到了约定私奔的地步,连盘缠路引啥的,都塞到了一个包里。
这原本是一件喜闻乐见的美事。
为爱出走,为情奔赴。
如果,他们把我也带上的话,那就更加可妙了。
“小六蠢笨,对我一片忠心,到时候,我骗他在家中等候,咱们直下江南,只要他拖住三天,便是天空海阔。”
真好啊。
我都不知道,自己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忍受三天的折磨,他倒是胜券在握,对我信赖有加。
“少爷说,这是给你的报酬。”
先前揍过我一顿的四五个家丁,拿着一个大大的麻袋,里面空空如也,相必钱财什么的,都被他们贴身保护,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不错。
不愧为一县首富之家,训练护卫,还真有水准。
“谢谢啦。”
风雪渐渐厚重。
我帮他们把坟头立好,手捧着黄土一堆,从上浇下,防止他们在睡着的时候,再被什么东西冷醒。
那样,怪可怕的。
“下辈子,我还找你们理财。”
原定的十五两粗铜,变成了二十几两的东西,算是一笔高回报的投入,心痛,但也值得。
不错。
不愧为一县首富之家,连手底下的护卫,都如此的生财有道。
我看向远处天边,只觉得,这上下一色的世界里,还真有点值得自己学习的东西。
不过,这里,是没什么看头了。
也许,那传说中的江南,能给我更多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