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立春了，虹桥两边河岸的柳树已经开始发芽，枝条上悄悄地冒出鹅黄的嫩芽，腰身也变得柔软了，微风吹过，轻轻拂过河面，痒得一河的水“咯咯”地笑着流向远方。

新学期，班级调整了座位，吴文兵与林奎同了桌，坐在第三排右边靠近走廊过道。整个校园只有吴文兵所在的这一幢苏式教室坐南朝北，冬天走廊上即使不刮风，也阴冷无比，课间十分钟想晒个太阳，得兜上一大圈跑到教室后面。

好在现在春天了，坐在教室北边晒不了太阳，也不觉得太冷，只是再也看不到幼师班的女生从窗户下走过，吴文兵心里多少有点小小的遗憾。

教室前面的草坪上迎春花开满了枝头，粉红一片，如一张张少女羞涩的笑脸。下课铃声响过，吴文兵看到对面初一年级教室里溜出来几名稚气未脱的小女生，偷偷跨过灌木丛栏，伸手摘下了几朵花瓣，阳光下，眯着眼放在鼻尖闻着，一副陶醉的样子。有个女生还调皮地把一朵粉红色的花朵戴到发际间，引来一群小男生们的一阵嘘声……

开学已经有了一段时间，大家一颗颗散落的心又被关进了樊笼。这个学期功课更紧了，各门功课的老师们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一起加快了讲课的速度，浅显易懂的地方都是一带而过。

前面一排的女生位置空了个座位，那个叫徐粉兰的女生年后开学一直没能再来上课。开始几天，大家还以为她病了，后来班主任李老师说她辍学了。

徐粉兰是从农村来的，长得不是太好看，骨骼粗，五短身材，穿一身打着补丁的粗布衣。她不爱言语，整天闷头看书，可成绩却总排在班上最后几名。

李老师没说她为什么原因辍学，于是大家众说纷纭。有人说她家里很穷，父母身体又不好，分田后家里责任田没人种，不让她读下去了；也有人说，是她自己不想上了，成绩一直上不去，她对考学校没了信心；还有人说她嫁人了，她有个小儿麻痹症的瘸腿子哥哥一直没找到媳妇，父母让她给哥换亲了。

吴文兵看着前面那个空荡荡的位置，心里有点发酸。穷人家的孩子，有时命运就如水上一根断了根的浮萍，只能随波飘零。吴文兵心想自己如果不是上面有四个姐姐帮衬，他这个学也未必就上得成。

天渐渐地暖和了，起床不再费劲，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吴文兵天不亮就起床背书，晚上做作业也到十一点往外才回宿舍，一天算来只睡了五个多小时。

学校西边的小岛上，漫坡遍野的油菜花，汇成一片金色的海洋；沿河岸边的几株桃花开得正艳，风一吹，有粉红的花瓣飘落到河面，从虹桥下缓缓流淌而过……

菜花黄，好懒王！窗外“嗡嗡”的蜜蜂声，像一首首催眠曲，引得教室里上课的莘莘学子们的头不停地往下耷拉。

开学后，吴文兵上课经常打瞌睡，好几次被本家化学吴老师喊着站起来醒瞌睡，羞愧不已。可他又没法控制自己的瞌睡，苦闷不已。后来，吴文兵想到了个办法，下课休息时跑到宿舍区的水池处用冷水冲脸，效果还不错。

这样的日子有点枯燥，好在，每天都能与隔壁班的女生打个照面，彼此相视一笑，让吴文兵心里如沐春风，神清气爽。夜晚躺下，隔壁班女生的笑靥时常浮现眼前，陪着他甜甜地进入梦乡。

清明节快到了，班主任通知这个礼拜五学校集体去邻近的中圩公社盛家村华中二军分区纪念塔祭扫。吴文兵好久没出校园了，教室、宿舍、食堂三点一线机械地走动，忽然听说出校活动，还是有几分兴奋的。

每年清明节前，学生去祭扫已成习俗。吴文兵还记得小学高年级时，每年清明节前都是去离村七八里路远的一个名叫张文的村庄去祭扫。张文村有个名叫包久丰的革命烈士，高高的坟茔与墓碑掩盖在村南的一片梨树园里。其实这所谓的烈士坟墓与吴文兵村里的乱葬岗上的坟墓也差不了多少，只是坟身不是泥土，而是涂上了一层水泥。

四月正是梨花盛开的时节，雪白的梨花染白了这块三面环水的小垛子。这一天，学生会很多，密密麻麻的，有小学生，也有初中生，他们纷纷从四面八方赶来。

下午三点钟左右，祭扫大会正式开始。先是集体站立默哀三分钟，然后盘腿坐下听一位老革命给大家讲包久丰烈士壮丽牺牲的革命故事；再接着是学生发言，号召全体同学要发扬革命传统，继承先烈的遗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最后是公社教革组的一位领导讲话，这个那个的，说得人要打瞌睡。

会议结束后，才是真正属于学生们踏青的时光，孩童不知风景美，女生们寻草摘花，男同学在梨树下玩起了捉迷藏。不想乐极生悲，吴文兵班上一位最玩皮的男同学，一不小心掉到梨园边上的一座露天的粪坑里……

因为这一事故，班主任钟老师受到了公社教革组领导与学校校长的严厉训斥。钟老师还是个二十刚出头的姑娘，哪里受过这么的严厉批评，委屈得泪水涟涟，返回的路上一直红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吴文兵想到这里不禁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