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槐，你我主仆分离这是第八个年头了吧？”林昭昭凉薄的声音突然响起。

“是，自姑娘离开奴婢虽未能侍奉左右，却也是日夜为姑娘祈福。”当初林昭昭才六岁，被路过的癞头和尚断言和府中老夫人相冲，若是留在京中便活不过及笈。

她长夏萍秋苓三岁，彼时已经初通世故，自然知晓去到金陵等待他们的可没有府中那样好的日子。

林昭昭离开的时候还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孩，如今竟已然到了及笈之年。

八年，不过弹指一挥间。

“春槐姐姐做事历来妥帖，我幼时体弱又挑嘴，还在府里时春槐姐姐总是变着法在小厨房为我打点，从前为我祈福也彻夜的绣过福字。”林昭昭招了招手，“秋苓，给春槐姐姐看茶。”

林昭昭看着春槐喝下，又拉着她的手回忆好些。春槐是有些动容的，可这府里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林昭昭走后她被派给了林霜岚，林霜岚在老夫人那儿得脸，没多久就要了她和夏萍的身契，拿捏她们。

若是今日这差事办不妥，等待她的无非是后院的枯井，又或是某个肮脏的管事。若是办妥了，林霜岚也许诺了她，抬她做少爷的姨娘。

历来富贵都是险中求。“姑娘，更深露重，何不早早用了茶点歇息，明日里也好向庙里的神佛祈福。”春槐少有那样机敏的笑容。

“嗯，有道理。”林昭昭放开她的手，也笑了起来。深邃无波的眼底倒映着烛影摇曳，令人捉摸不透。

“陪我说了好一会子的话，春槐姐姐也乏了，冬竹，你带春槐姐姐下去歇息。”

春槐福了身就跟着冬竹出去，正苦恼如何让林昭昭用那些点心。就听到汤勺和瓷碗轻轻碰击的声音，虽然极细小，可在这夜里却是尤其的悦耳清脆。

“姑娘不热热？”秋苓担心道。

“无妨，毕竟是玉妹妹的心意。”春槐退出去的时候大着胆子侧着脑袋回眸瞧了一眼。林昭昭用得正香，目光如常，并未起疑。春槐唇角的笑容在夜里悄然绽开。

连冬竹见了都调侃道：“春槐姐姐见着姑娘竟这般欣喜。”

片刻后，秋苓依着林昭昭的吩咐把这些吃食收捡好，“姑娘，可是这吃食有什么不妥？姑娘方才与春槐虚与委蛇假吃的戏，莫非春槐生了什么算计姑娘的心思？”

林昭昭摇了摇头，自顾自的摆弄起棋局来，只是眼神令人发寒。

烛影格外灿烂的跳动着，窗外的雨渐渐密了起来。

林昭昭并不急着关窗，屋内的炭盆里偶有火次拉崩裂的声音，给这幽静的夜增添了几分紧张激烈，仿佛大战一触即发。

林昭昭轻轻阖上眼，落子无悔，一切已然不能回头了。

她给过春槐选择，前世今生，可惜她都选错了。林昭昭收起重活一世后仅剩的怜悯，这些人对她可从未有过半分手软。

“姑娘，那春槐姐姐好生奇怪？”冬竹去了小半晌，进来时身上都透着外间的寒气。她关上门，走上前来。

“春槐姐姐一来便探听我们姑娘的性子，探听就算了，偏还遮遮掩掩。”

“君子坦荡荡。”林昭昭说完瞧了瞧窗外的月色，然后一饮而尽她手中那杯盏里的水。

“时辰到了。”话音一落，林昭昭便走出了门。

秋苓和冬竹有些疑惑地跟在她身后。

南厢房沉寂万分，那间冬竹先前收拾过的小房间还亮着烛火。林昭昭推开门，先前还同她主仆情深的春槐一半身子在榻上，一半正跪在地上。

“这？”秋苓和冬竹相视一眼，便飞快的明白了过来。林昭昭先前便吩咐冬竹，问她表哥要些能止马兽疯狂的药物。玉姑娘走后，姑娘又命秋苓添了一次茶水，那时候便又加了一倍的用量。林昭昭熄了烛火，关了门。又扮成春槐的模样。

鸟鸣和虫呓淹没在雨里，但她还是捕捉到那一阵悉悉索索后传来的鸟叫声。

秋苓和冬竹显然也明白了这一切的不同寻常，一脸坚定的护着林昭昭。

片刻后，小心翼翼的脚步声传来，那声音极轻，但在守株待兔的三人听来，分外明显。林昭昭手里攥着木棍，轻手轻脚的探出脑袋，等那人影走近便一棍子不留情面的敲下去。两个丫鬟迅速抬走地上的人。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又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姑娘，是我，穆九。”那人轻声解释道。

“表哥？”冬竹闻言才松了口气，“你怎么来了？”

“抗人。”林昭昭话音落，三人也来不及多说就配合着把地上的男子抬了起来。

穆九常年在外院做些体力活，扛个人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

秋苓和冬竹虽然是女子，可二人合力抬一个春槐还是 绰绰有余的。

料想林玉饮下的那杯茶水，此刻已然发作。林昭昭指挥着穆九，从西厢房林玉的窗户跃进去。雨越下也大，全然把她们细微的动静掩盖下了。

穆九得了吩咐，依照着林昭昭的指示把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