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平稳的行驶在路上,车轮辘辘。
黑楠木的车身,雕饰低调,却又不失精致。案上摆放的紫金瑞兽炉熏出淡淡的安神香,如同置身在雨后,清新静气。
轻烟袅袅在马车行驶过的地方氤氲出一圈一圈的痕迹,消散后显露出越来越清晰的城门,人声。
两个高个子丫鬟轻轻掀起窗慵上纱帘一角,相互交换了眼神,才叫醒小憩的人。
“姑娘,姑娘?”
小憩的女子虽没什么反应,但此刻精致的小脸上渗出了不少汗珠,娟秀的眉也紧紧皱在一起。
“姑娘,醒醒呀,咱们到京城了。”蓝衣丫鬟轻声唤道。
话音刚落,林昭昭有了些许的意识。只觉得身体沉沉的,乏得很。
林昭昭微微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难以置信地呢喃道:“冬竹,秋苓?”
春夏秋冬,她本该有四个丫鬟,但小时候只有冬竹和秋苓跟着她去了金陵寺,敏慧聪颖。
回来后,春槐和夏萍被猪油蒙了心背主,而这两个忠心耿耿的却跟了她这样的蠢笨主子,最后一个也没活下来。
那时她已到了穷途陌路的地步,冬竹为了替她求一碗药,被萧景宣身边的近侍折磨得不成人样。
京城的冬日寒凉无比,她失了势,后宫一贯捧高踩低,克扣她的碳火,眼看挨不下去的时候,是秋苓去内务府强领了一筐子碳,却被林霜岚寻了由头活活杖毙。
如今她们却都好好站在她面前,没由来的叫人感伤,林昭昭意识恍惚起来。
却又释然了,黄泉路上有她们相伴,倒也叫人心安。“也罢,就这样走吧。”
说完,林昭昭闭上了眼。
“姑娘可是睡糊涂了?”秋苓拿出绢帕,轻轻的擦去林昭昭额头的冷汗。
触感是那样真实,林昭昭猛然睁眼,她此刻脑袋里有一个疯狂的答案。
“秋苓,镜子呢?拿镜子给我。”眼前的秋苓穿着寻常的服饰,也不是进宫后那副小心谨慎的模样。
在冬竹和秋苓纳闷的目光下,林昭昭接过镜子。
她还是稚气未脱的少女模样,只是略显清瘦。
脑袋里的猜测和现实重合的时候,林昭昭的脑袋里仿佛晴空降下一道霹雳,那一瞬间先是了然的清醒,而后诡异起来。
苍天有眼。
“冬竹,”林昭昭话音未落,马车一个颠簸,手里的铜镜就摔了下去。她要捡,却被碎片扎破了手心。
上天也在提醒她么?这样的血海深仇,一刻也不能忘。
转瞬之间,那苍白的小脸就滚落两行泪珠,而后又忽的笑了。冬竹和秋苓还没看明白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只当是扎破手太疼,便柔声安慰她:“姑娘不哭,不哭,先包扎一下。”
林昭昭却握住了她伸来的手,“冬竹,秋苓,现在是哪一年?”语气有些激动。
冬竹和秋苓更加困惑了,“姑娘,现在是永明三十八年啊?”说完还不放心的摸了摸林昭昭的额头。
永明三十八年,林昭昭突然笑起来,她回来了,她回来了!
她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林霜岚,二叔,三叔,萧景宣,她回来了。
林昭昭脑袋飞速的运转着,她因和尚的批命被困金陵寺六年,体弱多病一无所长。
她还记得,这一年回到都城,回到她自己家,因为什么都不会,常常在林霜岚面前感到自卑,将军府老夫人的打压,林霜岚的刻意挑拨,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个外人。久而久之,越发不爱出门,也就给了林霜岚机会。还在林霜岚刺激下,远父母手足,亲情疏淡,成了京都无人不知的草包千金。
林昭昭闭上眼,发了狠似的打定主意,上一世她经历的一切都要让林霜岚加倍偿还。
她还记得就是这个时候,她刚回到将军府就被林霜岚借着生病摆了一道。
林霜岚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这节骨眼病了,分明就是不想挪窝,给她添堵。
可惜上一世的她只是一个养在佛门清净地,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根本不懂,还傻乎乎的留她下来。
林昭昭睁开眼,这一世她已不是那个蠢笨到人人尽可欺的林昭昭了。目光无比坚定,仿佛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定要渡过去般。
冬竹和秋苓虽疑惑她此刻的言行,怎么睡个觉醒来姑娘就变得不一样了?但也未多想。
不多时便听到外面管家的声音,她们已经到了林府。
门口是她六年未见的父母亲人,林昭昭此刻身体还未恢复,舟车劳顿倒是虚弱,林霜岚不是要装吗?那她就陪她演好这出戏。
林昭昭脚步虚浮,刚要给长辈见礼便眼前一黑晕过去了。
林将军和林夫人急得团团转,不是说好了在古寺养到十四回来便能好了吗?怎么还是这般。
林夫人把林昭昭带到自己的院子里安顿下来。
晚些时候,林昭昭掐着点,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林夫人眼睛通红,看到林昭昭背过身去装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