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魂，广白给摊主递过碗，然后在身上摸索起来。

摊主接过碗笑着说：“您甭忙活，自个家的井，不值当花钱。”

广白也没逞能，昨晚挨打的时候，黑皮把他身上的所有值钱物件全刮干净了，只等抱拳回道：“掌柜的您局气！”

摊主叹口气笑着摆摆手，“都是穷苦人，捎带手的事儿。”

广白也不多说，晃晃悠悠就朝着东城走去，他家的大饭店就在那边呢。

这一路上人还挺多，天快黑了，城外做工的工人全都一股脑的往城里涌去，城门洞里挤着各样的车，各样的人，谁也不敢快走，谁可都想快快过去，鞭声，喊声，骂声，喇叭声，铃声，笑声，都被门洞儿——象一架扩音机似的——嗡嗡的联成一片，仿佛人人都发着点声音，都嗡嗡的响。

那些穿着粗布淡蓝色工服的新式工人全都面带笑意，说话声音也大，好似恨不得所有人都朝他们看去，而那些挑着挑子的小买卖人，穿着破抹布一样的衣服，就显得落魄许多，说话也只敢侧着身，和同伴们咬耳朵，交流着一天的收获与委屈。

门洞里有巡差盘查，只有带着差馆发的小册才能入城，广白跟在一伙工人背后，他身上的东西都被黑皮拿走了，小册也不知道被扔哪去。

“瞧不见告示啊？没册子不能入城！”

读者

一个老农模样的男子被巡差拦了下来，焦急的和巡差扯皮道：“差爷！都是种地的农民，哪还认识字啊！前几天来的时候也没说要啥册子！”

巡差不耐烦的摆摆手，“那是你的事，我就知道没有册子，不能让你进城！”

老农嘴笨，心里有话可就是说不出来，急的满脑袋冒汗。

广白自保都难，自然也没法子去帮助别人，只能心里暗暗赞叹，“这巡差笑话老农不认识字，其实他肯定也不认识，要是认识字的话，也就轮不上干这种站城楼苦差事了。”

“都是底层的苦命人，不想着互相帮衬，反而在自己最小的权力范围内，最大程度的刁难别人，何苦来哉！”

广白前头的几名工人社会地位要高一些，面对巡差也能面不改色的掏出册子，也不打开，就只是晃一晃，巡差也就放过去了。

而广白混在他们中间，假装从兜里往出掏册子，边掏边和一名工人笑道：“今~天气不错哈！”

那名工人虽然诧异，但也点点头回道：“恩恩，是不错，就是有点热。”

走出了门洞，广白见后面的巡差没注意自己，他松口气，拍了拍这名工人的肩膀，“谢了！”

看着脱离队伍往东城走去的广白，这名工人疑惑的问同伴：“这人谁啊，你们认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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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几位瞧着广白的背影摇摇头：“不知道，没见过，我看和你一直聊天呢，你不认识吗？”

没时间理会工人们的疑问，广白此时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他脚步虚浮，浑身打着摆子，脑袋里也是一阵阵的像铁锤击打一样。

他咬着牙终于走到了万福饭店门口，从门栓下面取出藏好的钥匙，等打开店面以后，他再也坚持不住，一低头便栽了进去。

夏日的夜晚，星光叶影里阵阵的小风，让人爽快不少，广白这就么敞着门，趴在由他命名的“会客区”，一会打摆子、一会流眼泪、一会说胡话、一会又伸着手想抓点啥.....

广白就这么躺了一夜，身上忽冷忽热，心中迷迷糊糊，嘴唇干的起了一层夹子。第二天清晨，他身上的憋屈、委屈、难过终于降了下去，身上软的像橡皮糖似得，挣扎着立起来，他想出去看看。

没想到自己的腿能会这样的不吃力，走到店门口他一软就坐在了地上，昏昏沉沉的坐了好大半天，头上见了凉汗。

又忍了一会儿，他睁开了眼，肚中响了一阵，觉出点饿来。

极慢的立起来，自己做饭是没办法的，亏得便宜爹在柜里藏了些钱，这才让广白不至于加入饿死的队伍。

店外不远处有个豆腐摊，两角（货币制度：1元等于20枚小元，等于100个铜角钱）一大碗，便宜实惠又好吃，附近的买卖家经常会来这对付一顿。

广白栽栽楞楞甭向豆腐摊，掏出几枚角钱，“王二叔，来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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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在这摆摊，附近的买卖家基本都认识，王二叔也不接钱，而是拿出个碗用抹布擦擦，“自个找地方坐！”

摊子上支了两张桌子，八条长凳。在这可没办法给你一人一桌，都是就近原则，赶上生意好的时候，蹲路边吃也常见的很。

王二叔手脚非常麻利，只见他手脚翻飞，醋，酱油，花椒油，韭菜末，被热的雪白的豆腐一烫，发出点顶香美的味儿。

广白吸溜一口，热气自上而下烫开了一条路，他擦了把额头细密的汗珠，也顾不上烫，拿起瓷勺就开始猛刨。

一碗吃完，他的汗已经湿透了外衫，把碗往桌上一撇，深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