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之客】

村里来了一群不是不速之客又胜似不速之客的客人，烟叶贩子。烟叶贩子昼伏夜出，身披星星头戴月亮，行踪不定，神出鬼没，拉开了轰轰烈烈贩烟运动的序幕。一方面，烟草过盛，好比产能过剩，需要转移，而其他生态文明的地方，像渴望氧气一样，渴望一氧化碳的到来，烟草过盛自然是上瘾的欲望的扩张，“渴望”也是如此；另一方面，受利益驱使，许多人都有可能铤而走险，新手上路，敬请包涵原谅，纷纷上路。所以，实际上，烟叶贩子是矛盾不可调和的产物，纷至沓来。烟厂能力有限且供大于求，越来越严格控制合同收购数量和质量，尽管烟草一年更比一年旺盛。马雅家也免不了烟草剩余，剩余的烟草贱如粪草，又不愿把粪草真当粪草处理掉，因此，烟叶贩子对马雅家来说，也是救星。

烟叶贩子大概分为本地贩子和外地贩子，不约而同地，都使用黑色疯田，零散收购，集中包装。外地贩子嗅觉灵敏，一嗅到剩余价值，抢先一步，潜入村庄，开出高价，预订尚未出炉的粪草。本地贩子急红了眼睛，试图抬高价钱力挽狂澜，不料，连残羹冷炙都被抢购一空，无可奈何草落去，无所事事打着双闪灯，驾驶疯田日货在村里团团转，打扰得村里人连睡觉也不知该如何做梦了。不知怎么地，本地贩子水调歌头，峰回路转消失不见，仿佛奔月去了。外地贩子一打听，原来，戛村的烟草，每一株只有三十个左右的叶子，分为脚叶、腰叶和顶叶三个层次，早已采摘过顶叶，秃了顶，而小麦溪的烟草每株长有大约四十个叶子，分为脚叶、下腰叶、中腰叶、上腰叶和顶叶等五个层次，顶叶尚未采摘，占据顶端优势，长得比中腰叶更妖艳，最能贩卖个好价钱，所以，本地贩子长驱直入去往小麦溪。外地贩子羡慕嫉妒恨，咬牙切齿，后悔事先没能仔细了解情况再下手，怨就怨自己不太熟悉环境。连夜商量，外地贩子决定退掉订购的尚未出炉的粪草，去小麦溪分夺一杯羹，连预付订金都不要了，舍不了肉套不了狼。来到小麦溪，外地贩子放眼一望，顶叶确实存在，高高挂在光杆上，隐隐约约立竿见影的韵味，让外地贩子觉得妩媚，进村一打听，村里人家都要十天半月之后才打算采摘烘烤，外地贩子心头随之一凉，这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烘烤出炉？再说，谁都不能保证烘烤出黄金一样美观的效果，大多数人家已经决定放弃顶叶，让其自生自灭，像粪草一样烂在地里，落叶归根，不是养分吗？外地贩子感觉不对，肯定上了立竿见影的幌子的精光当，随即杀个回马枪，急急回到戛村，力图亡羊补牢。为时已晚，本地贩子以更高的价格抢购完毕戛村尚未出炉的粪草，派人把守在烤房门前，一有风吹草动就耀武扬威，简直就是洗劫一空。好个引蛇出洞调虎离山，好个趁虚而入攻其不备！外地贩子哭笑不得，连声叫惨：这帮日货，黑灯瞎火的，偷袭珍珠港！

外地贩子认栽，自认倒霉，不如逆来顺受，返回小麦溪，耐心等待结果。不论顺境还是逆境，不论贫穷还是疾病，兄弟们，咱们，苟富贵，莫相忘。理所当然，马小天精心策划了这个折中方案，谈不上故技重施，反正两头不得罪，管他顺境还是逆境。

……

李晓芳不在身边，马雅心不在焉，痴呆地收看电视，十九点半档，天气预报过后，某某新闻某某频道某某焦点某某谈话，用事实谈话的，谈话过后，是二十点档黄金剧场。可惜，今天忘记收看十五点档动画乐园。

马小天四脚朝天半躺在沙发上，极度享受地抽着印象烟，印象深刻，他却愁眉苦脸，晓芳不在，意味着没有人能为他泡一杯普洱，他三番五次要求马雅泡一杯普洱，马雅以没有开水为借口拒绝了请求，他又请求马雅先烧开水再泡茶，马雅说我不记得晓芳把水壶放在哪里了。

你给老子找呀？！

水壶摆在眼前才能找，水壶不在，我也无法寻找。

你个龟儿子，去把晓芳找来，晓芳最孝顺，你该向她学习！

晓芳也不在，我还是无法寻找。

你你你，你妈呢？

我妈去小麦溪了，没回来。

龟儿子，泡一杯茶来，这是命令！

爸爸，你别说话了，行吗，越说话越口干舌燥，越口干舌燥越口苦咽干，何苦呢？

你你你，龟儿子，大逆不孝，去去去，有人敲门，去开门，老子就不信喝不上一杯茶。

马雅开门，一看见眼前人，就惊讶，不是惊讶于眼前人，而是惊讶自己不知何时学会了见风使舵学会了阿谀奉承，差点奴颜媚骨，险些卑躬屈膝，啊哈哈，唉呀呀，我还以为是日货呢？原来是张老板，张老板，怎么有心情造访寒舍，有事吗？不知满面桃花，所谓何事？快快快，快请进，进屋说话。

当然，无事不登三宝殿。张老板满面春风，身后跟进来一个男士，马雅一看此人，十分眼熟，心想，不就是那个像秃鹫走路一样的大人物吗，长得像安倍禁三，不对，像安倍瘪三，不对，像安倍小三，也不对，像安倍鸡三？对了对了！你个疯田日货，你个富士日产，肯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