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死寂的森林深处,一座孤坟静静的伫立在灰黑的土地之间。
不多时,一阵簌簌的脚步声打破了此地长久的静谧,黑色长靴踩着地面的枯枝碎叶,缓慢而又坚定的朝着这里走来。
卓耿拎着一小坛酒在坟前站定,他沉默的看着那块刻着“先师布恩之墓”的血红墓碑,良久,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揭开酒坛上的红封,卓耿将坛内浑浊而又浓烈的老酒洒在木碑前松软的土地上。
醇厚的酒香立马逸散在冰冷的空气里,整片区域似乎都因之而温暖了一些。
卓耿望着那块血色的木碑,轻声说道,
“老师,好久不见!”
他仰起头猛灌了一口坛中的烈酒,辛辣而又火热的液体顺着喉咙直通心肺,胸膛处那腔冷寂了多年的热血似乎又有了要沸腾的迹象。
卓耿长出口气,抱着坛子席地坐下,
“当年你埋在树下的这些千秋酿,酒劲一年烈过一年,如今,已是第十六个年头了!”
“只是可惜,你无法亲口尝到这如火焰般滚烫入喉的滋味,不然依你的脾性,怕是又要醉上三日,对着空无一人的树林大喊妙极妙极了!”
他向来冷峻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笑意,脑海中那些封尘的记忆被一点点唤起。和着辛辣的烈酒,卓耿把往事默默回忆了一遍。
“老师,近来我新收了一个弟子。你说过,凡是能获得楠神树认可而进入神树空间的,便可成为下一任的守林人。”
“他做到了,成为了除你我以外,第三个进入神树地界的人!”
“只是我这个弟子身份有些特殊,不知他是否会愿意接受!”
他又给自己灌了一口,半倚着木碑轻笑道,
“你说你平时那么洒脱不羁的一个人,当时怎么就犯傻了呢?当年你燃尽灵魂,强行使用灵能将鬼王封禁,为离明争取了百年的喘息之机。”
“你为离明付出了一切,可是除了我之外,又有谁知道?”
“说到底,蛮荒终究不是我们的地界。这片土地,最终还是会迎来它真正的主人!我们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刺骨的寒风吹动卓耿的衣角,四周的树叶稀疏地抖动着。
“当年逃出的那只鬼物,品阶应该不低,我至今都还没有找到。高阶鬼物都善于幻化,现在,它说不定正以另一个身份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着。”
“你离去之前,曾说它会成为蛮荒的大劫之源。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外界依旧相安无事!”
“老师,原来,你也有错算的时候!”
他手掌轻抚过那块木碑,指尖在凹陷的刻字上一点点的滑过,
“老师,您不在的这些年,我也很孤独啊!”
卓耿闭上眼,倚靠在寒冷的墓碑旁缓缓睡去。
他醉了,醉倒在他曾经最倚靠的老师的墓碑旁。
千秋酿是蛮荒最老最烈的酒,可它老不过时光,也醉不了卓耿。
能让他醉下的,是那些永远也无法遗忘的伤痛与往事。
不知过了多久,这片区域内再度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
一道人影从密林的更深处而来。
卓耿仍旧闭着眼,未有醒来的迹象。
那人在墓碑前静身伫立,也不出言打扰。
“你来了!”
卓耿闭着眼,轻声说道。
“我来看看他!”那人说道。
“以什么身份?”
那人沉默了一阵,方才坚定地说道,
“弟子!”
卓耿嘴角掀起一抹冷笑,“从你离开暗影之森的那一刻起,你便已经不再是他的弟子了!”
那人轻摇了摇头,
“我从不后悔自己当年的选择,如果再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还是会那么做!”
“我没错,他也没错。他可以不认我这个弟子,可我依旧当他是我的老师!”
卓耿闭着眼,没有说话。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你说的那只出逃的鬼物,这些年我一直在暗中查找,不过始终没有找到。”
卓耿仍是不语。
那人长叹了一口气,
“暗影之森终究还是困不住那些鬼物的,神树的余荫也庇佑不了离明百年!我们终究还是要面对它们的,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卓耿依旧毫无表示。
“罢了,你有你的坚守,我亦有我的选择。我走了,小师弟,你...自己保重!”
那人最后深深看了卓耿一眼,转身离去。
待得那人走远之后,卓耿才从地上起身,他眼神复杂的朝着那人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再度将目光投射到墓碑上,
“或许,我们三个...都没有错!”
他轻声说道。
………….
街市摊铺内,西娅一脸不解的望着眼前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