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君上沉吟，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阿耶萨身上。

“阿耶萨，你想要它吗？”他蹲下身子，手掌按在阿耶萨的肩头，问道。

周围千万道目光瞬间投射到阿耶萨身上，阿耶萨突然感到一阵局促和茫然。

他不知道阿爸为什么会想把它赐给他，那本该属于离明的勇士，是至高的荣耀，可他只是个胆怯孱弱的孩子，他什么也不配得到。

“我...”

阿耶萨支吾着，抬头看着君上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出玩笑或者打趣的意味来。

可是他没有。

阿爸的眼睛漆黑而深邃，却又带着温度，阿耶萨很轻易便能读出里面所蕴含的鼓励与温暖。

你是君王的孩子，是蛮荒的少主。不管周围万千的目光带着怎样的不满与不屑，少主依旧是少主！

“嗯！”

阿耶萨轻声开口，但是有一个更加响亮的声音将他覆盖。

“阿爸，我想要！”

桑塔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他站在阿耶萨的身后，将高出的半个脑袋伸到阿耶萨的脸侧。

桑塔是君上的二王子，阿耶萨的弟弟，虽然年龄比阿耶萨要小一岁，可个子却比他要高上许多。

他身上穿着大人才能穿的兽皮链甲，外面披了件黑色的毛裘，配上他本就健硕的身板和硬朗的五官，俨然一副大人的模样！

“桑塔，不要胡闹，阿爸已经把它允诺给你哥哥了！”君上斥责道。

“可是阿爸，阿耶萨他不想要。是吧，阿耶萨？”

桑塔将目光转到阿耶萨身上，他的嘴角挂着笑，眼珠里却有着凌厉的光投射出来。

桑塔从不管阿耶萨叫做哥哥，因为阿耶萨从小就体格瘦弱，远不及同龄的孩子那般高大，甚至还不如比他小一两岁的人，所以他不愿叫阿耶萨哥哥。

而且，桑塔也不认为阿耶萨是他的哥哥。

阿耶萨把头埋的很低，他不敢跟桑塔对视，桑塔的目光里有针，会把他刺得生疼。

从小到大，桑塔总是在跟阿耶萨抢东西。

从骑行的马驹，再到居住的小院，只要是阿爸给的，桑塔都会出来插一脚。

虽然阿爸始终都偏向阿耶萨，可阿耶萨每次都抢不过他，因为桑塔每次都会说那句话:

“阿耶萨，你真的是蛮荒的孩子吗？”

这不仅是桑塔一个人的疑问，也是所有离明子民的疑问。

它就像是一粒种子，深埋在阿耶萨的心底，十几年来，一直跟随着他生根成长，他无力抵抗！

阿耶萨慢慢转过头，他的目光触及到祭台上那只如小山般庞大的老虎。

大白虎的头对着他，张开的大口内嶙峋的虎牙如长矛般锋锐，黑箭从它的口中贯穿而过。

它的爪子张扬着，那双铜铃般的眼睛内依旧残留着君神般的威仪和勇敢。

它曾孤身一人面对万马千军，在纷飞的朔雪里，在极致的严寒中，它勇敢的战斗过！

像是天神在冥冥中传递，看着大白虎的眼睛，阿耶萨心底突然升起了一阵巨大的勇气。

他抬头直视着桑塔的眼睛，也回应着周围的千万道目光，

“是的，我想要！”阿耶萨的声音清楚而坚定。

桑塔嘴边的笑意逐渐消失，他的目光瞬间变得狠厉，

“阿耶萨，你...”

阿耶萨没有再听下去，他转身用力拨开身前的人群，逃也似的离开了！

他实在太孱弱了，天神给他的勇气只能够支撑他到这里，所以在桑塔说出那句他无法承受的话之前，他必须跑掉！

后来还发生了些什么事，阿耶萨便不知道了。只是当天下午，君上便派人送了一张白毛虎皮过来。

阿耶萨将它交给西娅，西娅把从寒尾羊身上新剪下来的绒毛缝在白毛虎皮上，做成了一床厚厚的被袄。

被袄十分温暖，阿耶萨盖着它，足以抵抗这世间最极致的严寒。

阿耶萨抽回思绪，发觉此刻天还未亮，屋子里漆黑一片，他将羊毛虎皮的被袄往身上拉了拉，朝着黑暗中唤道，

“西娅，西娅......”

无人回应。

“西娅，西娅.....”

他又叫了几声，依旧无人作答。

一时间黑暗如潮水般向着阿耶萨席卷，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可怕的梦境里。

世界空无一人，黑暗无边无际，藏在里面的不知名的怪物正环绕着他，张开血盆大口要将他吞没。

“不要，不要......”

他颤抖着蜷缩着，低低祈求。

在黑夜和黎明交接之际，有一个至暗的时刻，名为破晓。

此时太阳将升未升，黑暗如影随形，要想摆脱阴暗，你能做得便只有怀着勇气等待，等待晨昏的交界，等待黎明的到来，等待那一刹破晓的勇气……

黑暗中终于亮起了一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