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已三更,阖都外城却依然灯火通明,车马串流,歌女弹唱隔街可闻。
锦衣华服的贵人或骑高头大马或驾华盖香车招摇过市,阴暗不明的角落却瑟缩着衣不蔽体的乞丐。
“壹旖睡下了吗?”
“嗯,小姐本来说要等少爷的,就没耐住困”秋菊一边将荀梅让入屋内一边笑道,荀梅听了也不禁莞尔。
荀梅回到荀家府邸时已是亥末时分,不过外城不宵禁一路并无阻碍。
“东西差不多都收拾妥当了吧?”荀梅问道。
“嗯,都收拾停当了,查了好几遭没落的,该置卖的卖了,空留着的也安排人留守了,都是踏实可靠的”
“嗯,这就行了”
“唉!当今真是昏了头了,动辄贬黜官员,是不想好了。”秋菊一边将小丫头子端来的洗脚水接过,一边抱怨道。
“怎么?贬你少爷我就是不想好了?”荀梅坐上榻好笑道。
“那是自然!少爷的品性学识,奴婢自认为知之八九,当今偏贬我家怎么好?”秋菊一边帮荀梅脱鞋,一边偶尔向上瞟两眼说道。
荀梅看着秋菊义愤填膺的样子笑道“这话咱们关起门来自己嚼嚼没事,外面可别乱说。”
“奴婢知道,可就是替少爷平不过!”
“行啦,为官哪能下下都顺,你少爷又不是那再世圣人,还要人捧着我往上走不成,回乡更清闲嘞”
“你也累了,这里伺候完你也快些睡吧”
一夜无话。
第二日荀梅与小妹荀壹旖用过早饭,便听门口来报驸马赵少师来访,荀梅急忙迎了出去,隐隐看到回廊那边进来人就笑道“我原以为你会半道截我,不曾想直接找到我家来了”
赵士程大笑回道“我是想带你绕道去个好地方,怕你走岔了才特来的”
“哦?哪里?你直接说个地名与我,不就方便了嘛”
“这是今早想的,怎好提前说呢?”
“怪不得,我也妥当了,就与你绕路罢”
此时荀梅的妹妹从书房探出半个脑袋望着赵士程,平时大胆豁达的小丫头却退缩了。
只因小丫头与赵士程还有趣事,赵荀两家一直多有来往,赵士程自小又与荀梅相好,因此壹旖从小就时常能见到赵士程。本是尚不知情为何物的年纪,小丫头却看赵士程生的好看自以为情根深种。
后来赵士程与文昌公主大婚,壹旖随父兄家人去参加婚礼,结果看到新郎官出场后,五岁的小丫头在现场哭得撕心裂肺,家人苦劝不止,问原因也不说。
回家后壹旖才将心事与家人说了,逗得父兄母亲抚掌大笑,荀梅对父母说“丫头小小年纪却有城府,如此能藏住事,可见壹旖将来定是个了不得的女子。”小丫头看自己的父兄只顾大笑,又独自生出些悲凉孤独,还伤感了好一阵子。
自此每每遇见赵士程也是犹豫,总想避开,只是赵士程全然不知,毕竟壹旖算到今年也才八岁。
赵士程转头之际看到了书房的半个脑袋,目光对上之后,壹旖只得乖乖出来见礼“赵哥哥安好!”
“嗯,多日不见,壹旖倒是越发出落得闭月羞花了”赵士程开玩笑道,壹旖羞涩的站在原地,不接话。
随后赵士程与荀梅骑马先行,壹旖与秋菊坐着马车随后跟着。
“寒璋,虽此时说已是马后炮,不过此次赈灾,壁王与郁相已经牵扯良久,你没有明了站阵,又何必如此草率进言,引火烧身呐!”去的路上赵士程与荀梅说道。
“无妨了,自从上次靖国公案,家父受牵连遭贬以来,我在朝中早已寸步难行,不过在吏部挂着名食俸禄罢了。我早先进言过郁相,只是其摇摆不定,只顾揣度迎合圣上意图,以达成赈灾目的,全然不顾期间种种隐患。”荀梅顿了一下,又将头凑近些小声道“圣上又始终意图飘忽不明,好弄权,很不明白‘水载舟行’之理。壁王又只好敛财,不顾家国安危,赈灾阻力不可谓小。”
“唉,靖国公案确实蹊跷之处颇多,朝廷如今真是旧病未愈又添新伤啊”
荀梅与赵士程聊着便已绕路到其所说的的地方,只见菊花一梯梯延伸上山,中有一白岩砌成的宽广石阶分割了一山菊花,如系在菊花袍子上的玉带,曲曲折折别有风致。
沿着石阶往上,半山腰有一石亭于花间若隐若现。
此时正值九月菊花开时,满山遍野各色菊花争奇斗艳,靠近了更是阵阵芳香扑鼻。
此地乃是玄都观,常年香火鼎盛,时有京城贵人来进香祈福,每年菊花开时更是能吸引很多文人来此赏菊作乐。
“怎样?这个别处好吧?”
“好!我这些天只顾失意,倒是忘了离京前该来这里看看的”
“请吧,登高咏怀,说不准寒璋今日还能有佳作流传于世呢!”二人大笑。
此时秋菊与壹旖也下了马车,赵士程又转向秋菊道“哎,我记得你这丫头是叫秋菊吧”
秋菊笑道“赵公子就别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