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能见路。

马拉着板车，驶向了县城。

崎岖的山路，颠疼了屁股。

王悍驾着车，金小翠架着他，像是公蛤蟆背着母蛤蟆。

作为金再彪的幼女，继承了父亲洒脱的性格，可能遗传了娘亲的容貌。

为何说“可能”？

因为，她自小没了娘，不知道美貌是否脱胎于娘亲，反正和金大当家这个糙汉，没有半分相像。

金小翠三岁时，先生抱着王悍上了山，二人青梅竹马，感情深厚。

她有两个外号，一个别人取的，另一个自封的。

山里的崽子们，叫他“瘟龙山韭菜花”。

她酷爱自称，“春风十三娘”！

王悍曾问过她：“年轻貌美的女子，为什么要自称娘？”

金小翠的回答是：“显得老道霸气，却又不失侠气。”

早到了婚嫁的年纪，金小翠没有说媒定亲。

一来，金再彪看得开，不怕闲言碎语。

二是，是瘟龙山匪娃，合适的人稀缺。

“春风十三娘，你别箍我脖子，快断气了。”

“算你识趣！”

金小翠松开手，转而搂住王悍的腰。

王悍叹了口气，马儿也叹了口气，秋风跟着叹了口气。

金小翠的头搭在王悍肩膀，口吐兰香，问道：“昨晚，你和那女子在一间屋里睡觉。老实交代，图谋不轨的想法有没有？”

“我晚上去钱胖子的洞里睡觉了。”

金小翠扯住他的耳朵，气鼓鼓地说道：“你居然骗老娘！我在山顶猫了一个晚上，时刻准备搭救失身女子，然后教训你这个色胆包天小淫贼。”

这话有一股醋味，被王悍闻见了，他笑道：“不用你教训，先生第一个打醒我。而且，那女子也没你好看啊，我又不瞎。”

金小翠红着脸，掐着王悍的腰，娇嗔道：“你个没良心的，就喜欢说实话。”

王悍这话有点假，那女子虽是素颜，却似幽兰，就两个字——雅致。

金小翠也很美，是洒脱野性之美，如同热辣的豹猫。

二女各有千秋，不分伯仲。谁美谁丑，只要不是瞎子，都无法判决胜负。

……

车轮滚滚，滚到了县城外。

王悍提醒道：“坐好，城门有官兵盘查。”

金小翠“哦”了一声，松开王悍，装成民女。

金小翠胆大随性，别人的话可以不听，王悍的话，她竖起耳朵听。可以这么说，就金小翠而言，王悍的话比金再彪更管用。

二人顺利地进城，直奔当铺。

门帘撩起，门铃响起。

掌柜瞧见是熟人，招呼道：“来啦！”

王悍笑道：“来啦！”

这个点位，是瘟龙山处理赃物的地方，各自底细心知肚明。

掌柜精明且诚信，买卖来者不拒，从不打听来路，钱货两清，各取所需。

深究其背后的原因，无非是边境小城，山高皇帝远，王法永远是最大的，人情却是有洞可钻。

王悍小心翼翼的取出包裹，层层揭开包布。

揭开第八层包布的时候，掌柜问道：“什么宝贝，裹得这么严实。”

王悍揭开第九层包布，露出皇锦钱袋。

掌柜仔细端详一阵后。眼冒金光，问道：“打算出什么价？”

王悍说道：“原本要3千两，可是你是老朋友，就折算你2千两。”

掌柜唉声叹气，叫苦道：“一支破烂袋子，绣工粗糙，能值2千两？”

掌柜像老鼠一样瞄了四下几眼，悄声喝道：“你不是在出货，你是在打劫我。”

王悍说道：“不识货！”

掌柜想倚老卖老，就差把“老子吃过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这句话吐出来了。可是想到前阵，被王悍批的心服口服，又硬生生地改了口气：“好几年的交情了，我说个数，行就开票交当，不行也别伤了和气。中不中？”

“中！”

掌柜伸出两根指头，感觉手伸错了，又撤回一根，只竖起一根中指。

王悍摇摇头，满不在乎地转身就走。

“别介啊！有事好商量。”

王悍没有转身，说道：“1千5百两，少一个子儿，我扭头就去通宝钱庄。”

掌柜心里叫苦，这个价收了，利润少得可怜。可转头一想，苍蝇蚊子也是肉，不吃也不能便宜对头。

掌柜咬牙跺脚，面露难色，说道：“1千5百两，老子赔本也要留住交情。哪怕，赔掉裤衩子！”

王悍和掌柜的这几段戏码和说辞，都是屡屡登场的老演员。二人心里清楚，逢场作戏，还得接着演。

王悍特别交待道：“3张5百两的银票，别的不要。”

死当完赃物，王悍带着金小翠去醉仙楼赴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