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胖子捧着钱袋，扛着狼牙棒，气喘吁吁地跑回瘟龙山。

瘟龙山巅，视野极佳。远眺，望县城；近观，览南疆。

山顶上有一间屋子，坐北朝南，翠竹环绕，丹桂飘香。乍一看不像是山匪窝子，倒像是一处雅致小院。

屋内干净整洁，右手边是炕床，左手边是书案，中间是拱形书架。

书案背后有一副楹联，上书：闲看花开花落，漫随云卷云舒。

书案上的香炉，升起缕缕轻烟，从两个男人眼前飘过，又流落在星罗棋布的黑白棋子之间。

“大当家的，棋艺精进，这手棋是一记妙手。”

中年儒雅男人斟上茶，推给对面，赞赏对手的棋招。

瘟龙山大当家的——金再彪，是年过半百的壮汉，浓眉虎眼，络腮胡子。

他抿口茶，爽朗笑道：“我这臭棋篓子，能得到先生的赞赏，晌午要吃三大碗干饭庆贺。”

“师爷……师爷……”

钱胖子敲着半掩的屋门，一阵呼喊扰了棋局。

瘟龙山上，谁都知道，进师爷的门要有礼数。敲门、禀报、应允缺一不可，就连金再彪也不例外。

“进来吧！”

钱胖子进屋，见到大当家的也在，恭恭敬敬地行礼道：“拜见大当家的和师爷。”

金在彬面对小崽子，不怒自威，说道：“讲过多少次了！先生，喜欢别人叫他先生，不喜欢别人叫他师爷，你耳朵被雷打聋了吗？”

钱胖子战战兢兢，急忙纠正错误，扇了自己两耳光，回道：“小的耳朵被驴毛塞了，嘴巴被猪粪堵了，小的该罚……”

先生知书达理，出谋划策，又掌管山上钱粮财帛，就如同县衙师爷一样。

瘟龙山的众人，嘴上称“先生”，心里叫“师爷”，但性子急的人不经意间会把心里话吐露出来。

先生笑道：“大当家，无妨！”

金再彪端给钱胖子一杯茶，问道：“你跟着王悍圈羊，怎么回来了？”

钱胖子一口灌下茶，将钱袋和茶杯呈放在桌案上，回道：“三当家让我回来报信，病虎山抢羊！”

金再彪叫骂道：“他娘的！这帮孙子是「癞子打伞——无法无天」。”

钱胖子问道：“大当家，要不要召集兄弟们，下山干他们！”

先生盯着桌上钱袋，说道：“你先回去！”

钱胖子走后，先生给金再彪换了只茶杯，斟上茶，笑道：“这只袋子还算不错！”

金再彪拎起钱袋，说道：“好久没见过云锦了，袋子里的银子加起来都没它值钱。这只袋子拿去当铺，就能换五百两银子。”

先生说道：“大当家的，你再仔细瞧瞧。”

金再彪又打量起来，摇摇头，实在瞧不出别的名堂。

先生笑道：“上面绣的是「红蝙齐天」，蝙蝠的黄线光彩闪耀。”

金再彪被提示后，恍然大悟道：“金丝织线，仅仅这份工艺就值当一千两。我的乖乖！王悍圈到的这只羊，不一般呀！”

先生清点了银两，而后拉开抽屉，取出账册，记上：“九月初三，收「皇锦」钱袋一只，值当1千5百两；收现银194两3分。”

先生把账册交给金再彪过目，条目清楚，字迹工整隽永。

“账本不看了，先生怎么记都成。看字，我头疼！”金再彪摆摆手，笑道：“钱袋就留给先生，当个把玩之物。”

“此乃山上公物，不可损公肥私。明日，王悍正好去采办，交给他折现即可。”

先生接过账册，放回抽屉，回绝了金再彪的美意。

一本账册记录一年收支，这样的账册，已有十九本，一尘不染的静躺在抽屉里。

金再彪问道：“病虎山那帮杂碎，坏了规矩，打还是不打。”

先生轻描淡写地说道：“让王悍处置，我们不用管。事事操心，则被事事劳心。”

金再彪点头说道：“先生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这些年习惯了当甩手掌柜，遇事则问先生，依照先生的话去做就成，反正从没出过岔子。

金再彪给先生斟了一杯茶，试探道：“先生屈居瘟龙山，可便宜了我老金。我一直想不明白，先生这尊大佛，为何要在这小小的山头扎根，这里也没有先生瞧得上眼的宝贝呀。”

“哒……哒哒……”

先生捏着一颗白子，轻轻地敲着桌面，一快两慢，像是打更。

屋子里炉香氤氲，有些迷人眼。

先生缓缓说道：“不知大当家的，是否听闻一人？”

“先生，快说！我倒要听听是何方英雄好汉。”

“金鹏飞！曾为唐国兵马大元帅，此人用兵如神，修为高绝，被太宗皇帝誉为「大唐战刀」。唐国横扫诸侯，定鼎春秋，有此人一半功劳。可惜，三十三年前莫名失踪了。太宗皇帝曾下三道圣旨——「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先生望着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