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都愣了，我辛苦晒一天了。没想到，被县令来业绩考核也就算了，还要被你个野人嘲笑？这你能忍，换狗狗都不能忍，我一套八极拳给你带走。

“放肆！”

没待张玉说话，县令已经站起来。

指着蓝正樽的鼻子：“是本县请求张道长求雨，所作乃按照祭礼循序渐进，你安敢胡言乱语。敢妄言神明之事，本县看你乃山野之人不通教化，本欲放你等离去。你竟然冥顽不灵，还敢指责道长。本县就是如何宽饶也不能放过你了，今日不给一个交代，你们这帮不穿鞋的野人一个都走脱不了。”此时瑶民除了首领之外大多不穿鞋，主要是因为经济原因。另外就是他们常年生活在山林之中，到处是荆棘乱石。鞋子特别容易坏，反而不如光脚，走的多了脚底有一层厚厚的皮并不会受到伤害，他们光着脚活跃在山林里异常灵活。

（清道光《庆远府志》记庆远府瑶人事说：“瑶人素不著履，其足皮皱厚，行于棱石丛棘中，一无所损。”）

蓝正樽低下头没有说话，不说话就是一种态度。虽然不敢当面顶撞但是在内心里已经骂将起来：狗官，年年收我那么多贡赋，还要我们额外贡献大木给县衙。谁不知道这些大木都被县令卖给了木材商，拿了我们的好处，却从来不把我们瑶民放在眼里，要不是畏惧朝廷的兵马。早给你头砍下来。

“说话，蓝头领。你无话可说吗？”县令怒极，这些野人实在是没有教养。今日在这里大放厥词，不知所谓。这帮瑶民还是贡赋太少了，正好今年大旱。不然勒令瑶民多缴纳一些皮毛与木材，换了银钱转做赋税，也算是为朝廷立功，还顺便给衙门多存点侦缉盗匪的钱。到处是盗匪，你们瑶民是脱不了干系的。

“启禀大老爷。”蓝正樽抬起头来，虽然说着敬语，但是语气却不见丝毫的恭敬。他本来就一直生活在大山里，做事全凭本性。后来十几年前朝廷进了山编户齐民，教他们种田。但是实际上发生了不少冲突，杀了很多山民。他们才不得不接受了朝廷，接受每年纳贡。

“我们也是会求雨的，外面已经搭台，明日我便上台做法。”蓝正樽此时已经激起了凶性，他自认为未来3天必然下雨。反正县里这些狗官，也不把自己当人，何必在这里低头。他可是知道广西那边的另一支瑶民已经造反，之前和他联系过。他因为离县城比较近，拒绝了联合起事。十几年前朝廷的剿杀，也让他不得不慎重。

这次到县里也探听了虚实，县里的绿营兵已经整营被调走了。县里目前是没有什么军队的，如果出现什么事估计得从北边的宝庆府或者衡州府调兵。他内心有些异动，只是目前求雨就有2000两银子，那自然还是得了银子再说。

“你们会求什么雨，道长已经求雨3天，神灵也请下来了，不日就将降雨。你是想贪天功为己有？是本县对尔等太过仁慈了吗？无需多言，速速将你等邪神淫法撤走！”县令自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的，但是张道长是他请的。而且就目前情况张道长已经言明就要下雨了，这帮野人不管会不会求雨，但是你现在求雨。如果下雨了，那算是谁的？自然是请了龙神的张道长的，可是你也敢抢这个功劳？是那2000两银子给了你多大的胆子？

银子？县令接着说：“本县会告知欧阳家，勿需他悬赏求雨。本县当表奏朝廷对于他这种于百姓灾情愁苦于一心，愿为本县分忧安民的表现进行嘉奖。”在县令此时看来，欧阳的悬赏纯属钱多的烧的。你要名，本官直接就给你，这钱你直接捐助给县衙好了，县衙里一年满打满算花销3000多两，此次2000两自然解了大急。就算今年秋税大减，也可以不必再愁烦县里的开销。甚至自己的口袋还能小收一笔，县里的各色人等还能期盼一个好年啊。还是本官妙算啊！

蓝正樽听到县令居然要欧阳半城撤回悬赏求雨的银子，自己求雨不就是为了这个吗？但是此时县令的态度已经不是银子的事情了，这个雨求的不是2000两，是全体瑶民的脸面，是自己作为部族大巫的尊严，要让那些看不起瑶民的汉人看到，瑶民也是有本事的，不是山里的野人。到了这一点，他的态度反而变好了，向县令作揖：“启禀大老爷，我等山民自然是会求雨的。也不为了悬赏的银子，只是干旱受苦的是百姓，我们也是百姓，愿意采用祖传的巫术求来雨，缓解旱情，让百姓们能收获一些粮食，有一口吃的而已。”

蓝正樽还拽出来一句在公文上看过的文：“愿为大老爷分忧”

本来有点义愤勃发的县令，看到蓝正樽的态度居然软化了。他一度以为眼前的野人会暴起，结果没想到他现在只是要求雨，而且他也不要银子，这银子便更加名正言顺的进入自己口袋了。至于张道长，张道长求雨的银子本县可是已经给过500两了的。

县令此时心情瞬间大好，心中有所意动。难道野人是真的会求雨？此前质疑瑶民会不会求雨，不过是为了维护县官的尊严，我去请的道长求雨，怎么容你来质疑。其实他自己也不确定，至少眼前显而易见的是张道长求了3天雨了，一滴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