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穆江宇院子后，江姜径直去了余弦的住处。

她得和余弦谈谈。

江姜没有找到余弦，只看到黄梨木桌上留了张字条。

“子时，后山，溪水之源。”

江姜握着纸条叹了口气，她那宝贵的睡眠时间没了。

万籁寂静，潮湿的空气里泛着点凉意。

江姜披了件黑色锦缎披风，举着夜明珠，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稀软的泥土上，顺着溪流往上走。

距离她出发已经过了三炷香。

江姜越走越气恼，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非得让她走这么远，靠双腿出行的五灵根可太难了啊。

若是以前，江姜是不敢半夜跑这么远的。

如今不一样了，她看起来是一个人，实际上却是两个人。

手抚了抚发间的碧玉簪，她可是个有剑灵的修士！

溪水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溶洞，石壁上倒挂着如刀尖般锋利的钟乳石。

扫了眼头顶造型狰狞的钟乳石，江姜咽了咽口水，余弦到底想干什么？

啧.......有没有一种可能，余弦他被人掳走了，而给她留书的，是掳走余弦的人？

想到这里，江姜心脏微微发紧，小声唤道：“绣绣.......”

绣绣没有回答，发间碧玉簪发出一阵清脆的蜂鸣声，这让江姜微微放下了心。

又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视野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水池出现在江姜眼前。

水池边，坐了一个人，正背对着她。

乌发松散地束在背后，那人上半身光裸着，双手撑在池边，如一尊雕塑般静默不语。

这不是她那便宜徒弟么？大半夜的，跑这个地方来做什么？

“余弦？”

江姜试探地喊了一句。

面前那背影动了动，余弦语气飘然，意味不明。

“穆江宇都和你说了？”

余弦的声音低沉，再没有了平日里那吊儿郎当的样子。

“嗯。”

江姜轻声回应，就听前面余弦语气嘲讽：“都知道我是妖了，你还敢来？”

余弦嘲讽的语气着实令江姜不爽。

“你是不是有病。”

江姜撸起袖子，走到余弦身后，轻轻踢了下他的脊背，怒道：“你留信给我不就是为了让我来？我走了整整四炷香的时间，你又嘲讽我？你还是人么？你有没有良心？”

无意间的一句话，戳到了余弦的心。

他冷笑一声：“是啊，我不是人。”

“哗——”

一声水声，池中翻起一条巨大的碧蓝色鱼尾，将池中的水高高扬起。

“哗啦啦........”

江姜被池水浇了个透，手腕一凉，她被拖到了水中。

一道碧光闪过，发间的牡丹玉簪化作一把利剑浮在半空中，如瀑的乌发失去了束缚，散落下来，铺在江姜后背上。

碧霞剑指向余弦，带着威慑力的女声响起：“休要胡来！”

水池不深，还不到江姜大腿根。

江姜站在水池中，愣愣看着半人半鱼的余弦，眼睛瞪得溜圆，欲言又止。

余弦轻笑一声：“呵，你日日装着一副好师父的模样，怎么？今天见到了真正的我，怕了？”

怕？江姜干咳一声。

“你也太看不起我了。”

活了三世，江姜是见过世面的，美人鱼的故事她都能倒背如流了。

之前穆江宇说余弦是妖的时候，她还寻思过，这么弱究竟是什么妖，搞半天是条美人鱼啊。

“你明明就是怕了！”

“咳........我真的没有。”

“说谎，你刚才为何那副表情？你明明就是怕了。”

既然余弦依依不饶，江姜微微咬唇，垂眸看着余弦流光溢彩的尾巴，眼神闪躲。

“好、好一条大尾巴鱼啊........”

大尾巴鱼？！

余弦愣在原地，嘴张了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尾巴。

确实.......很大.......

深蓝色的瞳孔里，泛起点点茫然。

曾经有人骂过他妖怪，也有人骂他不是人，但是大尾巴鱼着实过分了些，可江姜的样子又不像是在嘲笑他。

他转向江姜，语气疑惑：“你到底什么意思？”

水里真的很冷，江姜懒得管余弦，自顾自地从水池边爬上来。

“你居然问我什么意思么？你让我走了这么远，就为了看你的尾巴！我........”

江姜站在池边，看着水里一脸无辜的余弦，恨恨地踢了踢贴在腿上的裙摆！

“你气死我了！”

“我........”

余弦语塞，他愣愣看着池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