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之后，父女两个都没有再说话，办公室里变得安静。
恬棠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弄出点儿动静惊到关山月，让她说出更加口不择言的话。
“我说过了，那只是意外。”
良久，关汉承疲惫的声音从开了扩音的电话里传出来，带着浓浓的无可奈何。
“意外！意外！永远都是意外！对，是意外！是小海犯贱要去救不着四六的姜之杭，是我妈犯贱要替杭洛挡枪！现在轮到我犯贱，你觉得我应该怎么为姜之洛付出才算对得起小海和我妈？”
关汉承的话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关山月哭个不停，每句话都戳在了他的心口伤疤上，可他无能为力，他说不指责关山月的话。
恬棠不知道杭洛是谁，只是从名字上判断，大概是姜之杭和姜之洛的亲妈。
而且，若关山月说得句句属实，那确实挺惨的。
妈救妈，妈死了。
弟救姐，弟也死了。
现在姜家一家四口和和美美，关家说是家破人亡也不为过。
都这样了，关汉承居然还能这么照顾姜之洛，恬棠不知道该说他大气好还是说点别的什么好。
设身处地的想，她是绝对做不到这个程度的，从最亲近的第一个人为了姜家的人而死之后，她就不可能再给姜家任何人一个好脸色，更别说继续为他们家的人卖命了。
姜家上辈子是救了关家祖宗十八代？若不是，何至于关家这般报恩？
“我……”
“别你你你了！你觉得我怎么死才能帮上姜之洛回头给我发个详细过程一定照办！但是，关汉承，你别忘了，恬棠和姜家没有任何关系，她不需要为你那点儿精打细算的小恩小惠搭上命！姜之洛如果再来骚扰恬棠，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关山月打断了关汉承试图解释，或者该说是辩解更准确的话，完全没有什么礼貌可言地喊了他的大名，把他后边想说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我也很想知道，如果庄先生知道姜之洛一直打扰恬棠的生活，影响到她的工作，姜之洛这个逍遥的小爱豆还能不能当下去，我和沁遇的关系你心里清楚，我既然能说出口，就一定能做到！”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关汉承为了姜之洛好也好，为了自己的乌纱帽也好，都不可能再说什么，更不会让姜之洛继续给恬棠发好友申请。
挂掉电话，关山月颓然地坐在椅子上，默默掉眼泪，时不时胡乱拿袖子抹一把，看着孤独又可怜。
恬棠心里一软，轻轻上前把她揽进了自己怀里。
“没事的月月姐，想哭就哭呀，这里又没外人又没监控的，没人知道你哭过啦！”
她轻轻拍打这关山月地后背，就像小时候老妈哄她睡觉那样子。
一开始关山月还有所挣扎，很快就变成了扯着她胸前的衣襟低声呜咽。
呜咽变成小声啜泣，肩膀也跟着微微发抖，温热的眼泪浸透了衣服，暖呼呼的，很烫，烫得恬棠不知所措，唯有拍打的手没有停下来过。
她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关山月放着自己的大好前途不要，悄悄跑到了阳城开什么快餐店，做了一份和自己原本人生没有任何交集的工作。
是为了躲避关家看似宿命一般的结局，也是不愿意留在首都触景伤情吧。
现在反倒是因为她，关山月又回到了这座伤心城，走上了原本人生该有的轨迹。
啜泣声渐大，到最后彻底变成了嚎啕大哭，仿佛这些年的委屈和难过都要一并哭出来似的。
恬棠除了安慰什么都做不到，她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就连安慰都变得苍白起来。
过了很久，关山月的嗓子都哭哑了不太能发出声响，于是嚎啕变成了无声的大哭，根本停不下来。
可能办公室外的人也能听到些什么吧，从始至终没有人过来敲门问她们工作进度或是开会议程，好像今天是个很不错的假期，整个项目组都在放假，只有她们俩还留在这里一样。
窗外余晖洒落一地，外墙上的爬山虎悄然从窗边探出个绿油油的脑袋，关山月已经不怎么动弹，呼吸平缓里带着浓浓的鼻子不通的艰难。
恬棠一动不敢动，看着一地的纸巾有点无奈。
幸好不哭了，再这么哭下去，桌上的纸巾都不够用了！
小浮动移动着那只还算自由的手，找到了自己的手机，慢吞吞地指纹解锁，又找到了关汉承的vx，她斜着眼睛瞧着手机上的虚拟小键盘，磨磨唧唧给他发了条小心，让他叫宋隽过来一趟。
关汉承什么时候看到的消息她不知道，但宋隽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关山月还在睡着，宋隽悄悄开了门，轻声问她怎么了。
“哭睡了，麻烦你把她送回寝室，这两天她可能情绪不太好，要麻烦你接送我来实验室了。”
恬棠把手机屏幕转给他看，上边是她从发完消息后就一直在备忘录上磨叽着打下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