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强烈的悲恸：“为什么不让我去阻止他？”

“人大概都有自私的一面，可惜我也不能免俗，”时光自嘲，“我不想让你成为那个拿着钢枪的人。”

所以持枪的杀手由他来做就够了。

时空不甘心：“可是、我们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成功……”

“没用的，我们永远都迈不过那座宇宙文明定律的高山。”时光的眼睛里融进了绝望和淡然，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什么是宇宙文明定律？”

时空记起很久之前时光也谈到过这个概念，顾名思义，它定然是一个适用于整个宇宙，所有文明的定律。

“我们的科学家曾无数次将目光投向星空，在迈出向着宇宙之洋跋涉的一小步中，我们用尽全力，但我们所发现的关于这个时空的规律不过刚刚打湿我们的脚趾，至多弄湿我们的脚踝。”时光的声音温和平静，人类数千年的历史在他话语间缓缓流淌着。

“这个宇宙里，有无数与我们发展程度相似的文明，比我们发展程度更高的文明更是浩如烟海，执政官所在的文明叫地球。

“地球同类地星一样是一个‘暗淡蓝点’，文明发源就在于此。它和类地星的关系，就像两条异面直线的关系——永远不在同一平面，永远不会相交。小空，我是说如果，你发现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个你存在，你会怎么做？”

时空愣了一下，还是回答道：“我会先去了解他，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和我完全相同。”

“然后呢？”

“如果他真的和我一模一样，我可能会害怕他。”

时光循循善诱：“再然后呢？”

时空想到有一个从里到外都和他一样的存在，用着他的身份，做着他的工作，拥有家人和朋友包围的爱，就像自己心爱的玩具被素未相识的小孩抢走了，又被扔在地上狠狠踩了一脚一样难受。

“我……”

时光代替他说下去：“你会想尽办法抹杀掉他的存在。”

时光声音蛊惑阴冷，真正叫人不寒而栗。

宇宙文明定律在这一问一答中已被毫无保留的揭示出来。

“执政官他、他正在毁掉我们的文明？”

“自从他来到类地星的那一天起，就在摧毁我们的文明了，”时光接着道，“毁掉一个文明很容易，建立一个新的文明却不简单。”

执政官用自己的科学改造世界，却不自知没有人文指导的科学只能是一把朝向自己的剑。

“我要恢复我们的文明，恢复我们的文明……”时空下了决心似的喃喃道。

“对，恢复我们的文明，”时光又重复了一遍，看着时空道，“小空，我五年前没有跟你解释是为了遵守情报局的规定，五年后我不愿意告诉你真相是不想让你置身险境，但现在不一样了。”

时空知道其中缘由，他和时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清了自己未来要走的路。

逆流而上，道阻且长。

时空并不感到害怕。

从前是因为天大地大，总会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护着他；现在他拥有了知识和力量，背负了巨大的责任，便再没有害怕的理由。

“哥，那我们现在的计划是？”

“如果幸运的话，我们能赶在战争爆发前找到有足够说服力的证据，证明执政官地球人的身份，他会从此在北国失去公信力，这样才能彻底的结束。”

时空不由得一震：“南北两国的战争？”

“南北两国向来水火不容，北国的载人航天飞船项目一旦完工，南国形势必然岌岌可危。”

“如果不幸运的话……”

“我们只能尽最大努力来减少战争带来的伤亡。”

时空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战争会毁掉大片的农田，让重金属含量超标的土地再长不出庄稼；战争会轰炸数不清的房屋，无家可归的人只能被迫流浪；战争会带走他们的亲人，掩埋数以万计的生命……

“不行，不能这样……”

时光把浑身冰冷的人搂进怀里，温言道：“这不是我们的错，一切都还来得及。”

“我还有机会吗？”

“嗯，当然了。”时光手指cha入时空后脑的发间，时空的发质很软，头发绵密细腻，凑近能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柠檬味洗发水香气，恰到好处的介于浓烈和寡淡之间，是能让时光沉陷的味道。

时光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唔，是不是该带自家弟弟洗头了？

时光岔开话题：“不说这个了，想出去走走吗？”

时空埋在他肩窝的头动了动。

“先洗澡，换身衣服我们就走。”

“不想洗澡，现在还是白天……”

时光拉起他的衣角，上面有一小片斑驳的血渍：“你看你的衣服都花了，不洗不行。”

时空抱紧他的腰，赖着不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