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壮扭过头，想看看是谁这样大的胆子，等看清了背后那人的模样，却是犹豫了一下，没有贸然开口。

他还是有几分眼色的，眼前这人生的清隽如玉，虽只穿了一身黑衣，可周身的气度却是做不得假的，刘壮见过大人物，他们脾性各异，唯有这气度如出一辙。

想到这里，再开口的时候他的气势便短了几分：“我与他们有些纠葛，不知公子有何事？”

百里睿淡淡地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你方才说，谁若是不交钱，下回就不单单是挨打了——我问你，若他们不给你银子，你当如何？”

刘壮被他看的心头一颤，那眼神让他无端端就想起前次见那贵人的时候，他偷偷抬起头来瞥了一眼，贵人漫不经心地扫视过来，那目光好像落在了他的身上，又好像根本没有看见他。

他当时不明白，后来干爹带着他出来的时候，便问了干爹，干爹摇摇头，说道：“对主子来说，咱们这些人不过是蝼蚁罢了，你看到蝼蚁的时候，会分神去看？会在意蝼蚁的死活？主子只是需要一个做这件事的人，是你还是旁人，对主子来说没有任何区别，当然更不会去留意你的长相了。”

如今眼前这男子便是这样，他分明在看着自己，可刘壮又觉得，他根本没有看见自己。

他有些懊悔起来，倒是不该争这一时的意气，非要在这些人面前立威，撞见了这人，倒是有些麻烦。

不过再想想自己背后的靠山，他又觉得应当无妨。

“这位公子不知，我是给上面办事的。”刘壮指了指天，“管着这一片也是我的职责所在，若是不收摊位费，这条街上岂不是要被小摊占满了？所以我这也是警告他们一番，告诉他们别乱了规矩。”

“规矩？”百里睿轻笑了一声，“摊位费确实没有问题，可我记得官府每月都会派人来收，而今日又不是月初，你收的是什么钱？”

刘壮又犹豫了起来，他替贵人办事没有错，可来这里收钱却是他自己的主意，之前就因为这件事闹到官府过一次，干爹将他保出来之后，特地提醒他不要做的太过，被主子知道了是要生气的。

“误会，其实是误会，”一想到这里，刘壮立刻改了口，赔着笑说道，“我不过是告诉这些人，一定要将钱提前备好了，别让来收钱的官爷等太久……”

“他根本不是官府的人！”旁边忽然有人喊了一声。

柳云卿循声望去，开口的正是方才她买扳指的那个小贩。

只见他狠狠地盯着刘壮，满脸恨意：“我们都是本本分分做生意的，每个月交给官府的钱分文不差，他偏要再来收一笔保护费，说收了钱往后谁来闹事，都由他摆平——天地良心，这一片最是安全不过，哪有人来闹事？只有他常来要钱，谁要是不给，轻则把摊子砸了，重则一顿老拳！”

“对，他就是个无赖！”那小贩一开了口，立刻便有人附和。

“我们都是做小本买卖的，他张口就要二两银子，三五不时便来上一趟，谁能受得了？”

“不给银子就要挨打，王大嫂家的前些日子被生生打折了一条腿！”

“无赖，他就是无赖！”

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一个鸡蛋，正砸在刘壮的脸上，紧接着无数的烂菜叶烂果子都朝着刘壮飞了过来，他一时间招架的有些狼狈，终于，一块泥巴砸在他的头上后，他大吼了一声：“你们都给我住手！”

刘壮的脾气一上来，把干爹之前那些话抛到了九霄云外：“你们竟敢打我？是不是都活够了！是你们几个动的手对吧，我记住你们了，你们等着，等我……啊啊啊啊！！”

他的腿上忽然一阵剧痛，人已经跪倒在了地上，抱着膝盖哀嚎起来。

场中静了静，百里睿目瞪口呆地看着柳云卿：“柳姑娘，你……”

柳云卿指了指刘壮的腰间：“殿下，他带着匕首呢，万一忽然暴起伤人可就糟了。”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想说……算了。”百里睿看着躺在地上打滚的刘壮，他的小腿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弯向了一边。

柳姑娘方才飞起那一脚，生生地将他的小腿踢断了。

他一把将刘壮提了起来，刘壮虽然生得壮硕，可在他手中却连一丝反抗的余力都没有。

“走吧，把他先带回去。”百里睿说道。

柳云卿点了点头，看着百里睿轻轻松松地拖着刘壮，忍不住开口道：“没想到殿下也是会功夫的。”

她确实从未想到过这一点，百里睿身边的守义致和两个，明显就是保护着他的侍卫，他也从未展露出自己会功夫的一面，今日她才知道，原来他也是有武艺在身，而且绝对不低的。

百里睿将刘壮丢进了马车，吩咐车夫先回六扇门，自己则停了停，等柳云卿赶上来之后，与她并肩往回走。

“只会些防身的功夫罢了，”他说道，“之前流落在外，各色的人都会遇到，所以便学了些以自保。”

他看着柳云卿：“倒是柳姑娘，今日让我刮目相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