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船上整整二百零七箱的货物全被运回了六扇门，里面无一例外的都是油。

“难怪这燕记商行的生意越来越不行了，”方守义查看完最后一箱货物，咂嘴道，“燕振昌大老远地运油过来，这一趟得赔多少啊！”

“守义，你去燕记商行一趟，将账册要过来。”百里睿吩咐道，“致和，你去找燕家的人问话。”

他没有说问什么，袁致和也没有问，应了一声便大步出去了。

“柳姑娘，”屋里就只剩下了他和柳云卿，他说道，“劳你陪我去一趟医馆。”

柳云卿没有拒绝，若说她之前是不得不跟着他们查案子，眼下她倒是也被勾起了好奇心，想要知道这燕振昌到底有什么目的。

百里睿叫了人过来守着这些油，他则带着柳云卿出了六扇门，径自上了马车。

“怎么没见到薛大人？”柳云卿问道。

之前她便看得分明，六扇门的总捕头薛明义，对百里睿十分警惕。前次吕靖勋死的时候她便没有见到薛明义插手，她只以为是案子太多他分不开身，可如今又出了人命，还不见薛明义，她心中便有些奇怪了。

难道百里睿这短短的几个月内，就已经将薛明义压住了？

百里睿闻言笑了笑：“薛大人最近好事将近，十分忙碌，脱不开身。”

“是牡丹姑娘？”柳云卿略一思索，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由也笑了起来，“倒是要恭喜薛大人了。”

“这句恭喜薛大人怕是不大想听。”百里睿摇头笑道。

柳云卿抿嘴笑着，当初她道破薛明义在牡丹姑娘那里过了夜，只不过是因为她不喜薛明义这个人，想要堵住他的嘴罢了，她知道牡丹姑娘有心从良，却没有想到这事竟真的能成，凭着薛夫人的泼辣性子，薛明义的后院只怕不得安宁了。

这事她直觉不光是牡丹姑娘的设计，就算她在薛明义身上留下了线索，让薛夫人发现了她的存在，想要进到薛府也是十分困难的。

她看着对面笑得温良的百里睿，心中暗暗揣测，这里头有几分他的功劳呢？

许是因为她的目光太过直接了，百里睿咳嗽了一声：“柳姑娘在想什么？”

柳云卿回过神来，连忙移开了目光：“没什么，只是在想……那些油的用途到底是什么。”

百里睿闻言，面色也严肃了起来：“二百零七桶油，千里迢迢从西域运到了京城，他应当是借着这些油掩盖着什么。”

柳云卿点点头：“殿下查过市舶司的记录么？”

见百里睿看她，她解释道：“这定不是燕记商行第一次出航，无论什么货物，在入港之后市舶司都会检查记录，殿下何不让人查一查之前燕振昌都带了些什么回京？”

“有道理，”百里睿点头道，“等见过了绯姑娘，我亲自去市舶司一趟。”

马车很快便到了港口旁的一家小医馆旁，两人进了屋，屋里只有一个小药童在，听闻二人来找绯姑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尽量做出一副成熟稳重的模样，引着两人进了里间。

医馆的大夫年纪颇大，原本说绯姑娘受了惊吓，不宜见人，在得知了百里睿的身份之后，不敢再阻拦，带着小药童避了出去。

见到人之前，百里睿以为绯姑娘应当是如同牡丹姑娘一般，容貌艳丽，笑容妩媚，可等到见了人，他不由怔了怔。

眼前的姑娘面色苍白，身形消瘦，半倚在床上，头发披散着，人看着颇有几分憔悴。若说相貌，只能算上中等，年纪应当与柳姑娘相似，然而目光中却是一片死气。

绯姑娘见到来人，只是掀了掀眼皮，并没有说话。

百里睿拉了两张椅子过来，与柳云卿坐在了她的对面。

“绯姑娘，”他说道，“我们是六扇门的，关于燕振昌的死，有些事想要问你。”

绯姑娘的目光从他身上落到了柳云卿的脸上，停顿了几秒，很快便重新垂下头去。

“六扇门如今已经有女捕快了么？”她的声音低沉嘶哑，听不出情绪。

百里睿并不回答，而是问道：“绯姑娘，你与燕振昌是如何相识的？”

“如何相识？”绯姑娘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我在港口几年了，燕老爷这几年每每出航都会带上我，大约是——我对了他的胃口吧，毕竟他有些癖好是寻常人不能接受的。”

她说的直白，百里睿倒像是没有听懂，继续问道：“此次出航，船上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出现？”

他的声音平稳，柳云卿却眼尖地看到他的耳朵红了。

哎呦，这么纯情的吗？像他这么大年纪的皇子，即便是没有正妃，也早就应当有了侍妾，怎么还会这样害羞？

“船上……都是燕老爷的人。”绯姑娘慢慢说道，“从京城到西域再折返，最快也要一个月的时间，燕老爷说这批货要的急，所以带的都是常年跟着他出航的，途中也未曾停留。”

要得急？柳云卿心中的疑惑更盛，难道这些油是有人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