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府大门缓缓开启，朱由检阔步走出。早已心急如焚的季丞相胡云等赶紧上前问候。朱由检微微抬手，一团五花大绑的肥肉被尹府武士扔了出来，在地上翻滚着，嗷嗷直叫。

“此人就是铜山驿官刘苟，季丞相，犯人可就交给你了，速速审问结案，以正典刑。”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胡云憋红脸孔，眼珠渗血，反手抽刀扑来，亏得季丞相早有防备，舍出老命将他死死抱住。

朱由检的语气严厉而不容置疑：“东明有王法，不得动用私刑，刘苟交由阕州府审问，胡云你可在堂旁听。”

朱由检勉强镇得住胡云，季丞相却不一定俯首听命，毕竟阕州尹氏才是他的最终目标。

季丞相令放归兵丁带下胡云，转头向朱由检甩起脸色：“好一招弃卒保帅，殿下刚才在里面想必是做了一笔十分划算的交易。”

朱由检早知道瞒不过这老鬼，可他这番话说得阴阳怪气，实在令人生厌，怪不得官是越做越小。“老季你吧优点不少，本王欣赏，可这嘴臭的毛病还是得改。”

季丞相的脸色就像茅厕里的石头一般难看，嘴里哼哼道：“老夫混迹官场几十年，什么人没见过，比起那些心臭的，老夫还是宁愿嘴臭。”

朱由检嘴上不便明说，比起大明朝的百官，你季大石头的臭硬程度也算排得上号了。没有本王，光凭你一人能将刘苟捉拿归案？只怕连尹府的大门都进不去。

季丞相召齐兵丁，大手一挥，下令道：“速将人犯带回府衙，本府要升堂审案！”

待他去后，王德顺瞄着他大摇大摆的身影喷出一口唾沫：“什么玩意儿！给根骨头都不知道摇摇尾巴，还不如一只狗呢！”朱由检笑道：“你也别学他口臭，积点口德吧。”王德顺作势自掌嘴巴，连连认错：“瞧老奴这张嘴巴，跟着那臭石头不学好。不过殿下是不是亲自坐镇审案大堂为好，我怕臭石头问出不该问的东西。”朱由检却摇头说道：“大可不必，有的人你越给他脸，他就越是得意猖狂。”

朱由检言出必行，拒绝季丞相的盛情邀请，留在后堂喝茶休息。

季丞相不愧是审案高手，不到三盏茶的时间就将铜山驿一案审理完毕。

府衙书吏将案卷供词呈与朱由检，紧张地身体颤抖、口齿不清：“季大人已审结此案，呈请殿下阅览。”王德顺大声责骂：“为何你家大人不来，反倒派你个无名小吏？”书吏吓得跪在地上，结巴地道：“大人审案劳累，下堂便歇息去了，因怕殿下等得着急，这才命小的赶紧送来。”

朱由检以为不妙，冷脸阅完案件，终于眉目舒展、云开雾散。季丞相所作案卷逻辑清楚、简洁明要，完全符合朱由检点到为止、不及尹府的意图。这么看，季丞相还算是个明理之人。

“知府大人审案高明，确实辛苦，歇息也是应当的，你且下去吧。”

书吏如释重负，大喜奔去。

朱由检兴奋异常，为能驯服季丞相这样的顽人而沾沾自喜，欢乐得一掌拍在王德顺的屁股上，吓得他四处躲藏。

“再硬的臭石头，本王一泡热尿下去，它也得软！”

王德顺见主子高兴，忙不迭阿谀奉承：“那是，季丞相是什么做的，哪接得住殿下的龙液！殿下是驾驭神凰的真命之人，季丞相算个老几！”这奴才猥琐龌龊，意指风月之事，惹得朱由检搓手笑骂：“你个阉人懂个屁！”

大事办妥，朱由检胃口大开，让王德顺搞来几样丰盛的硬菜，主仆二人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王德顺人穷志短，边吃边发愁：“殿下，老奴刚在后厨可是听府衙的下人说啦，臭石头可是要收咱们饭钱的，少一文都不行。”朱由检冷笑道：“全数给他，免得说本王吃白食！尹府这事办完，咱们这一路都不会差钱。”

二人自湟京到此，还没吃过一顿好饭，故吃得畅快淋漓，油嘴都顾不上擦。

“殿下！”

朱由检抬眼望去，胡云推门进来，轻声唤道。朱由检未曾多想，邀他共坐就餐。

胡云岿然不动，脸色平静，似看破红尘无欲无求。他卸去手劲，一颗圆乎乎的东西落到地上嘀溜转着圈圈。王德顺只看一眼，哇地将还在喉管的饭菜吐得精光。朱由检勉力压住涌起的异感，一股寒气却从背脊升腾而起。

那颗头颅正属于朱由检的好表弟——尹洪范！

季丞相慌张闯入，正欲开口却被朱由检的凌厉杀气完全震慑。

“谁能为本王解释当下的情形？”

季丞相扼腕长叹，将这出大祸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这事与他季丞相脱不了干系！“哎，本以为将这尹家小子教训一顿即可，谁想到竟砍了人家脑袋！”他要甩锅，胡云却也不服：“我本不想杀他，可这小贼实在可恨，说起那日的杀戮奸淫眉飞色舞，是可忍孰不可忍！”

自作孽，不得活！朱由检黑脸问道：“这么说你们去尹府谎报的是本王要找好表弟茶叙，这下妙极，这笔血债本王算是摊上了！”胡云还想做个义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