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亲手做的良药治疗，姜倚宁和良鸠的伤很快就痊愈了，这日她们再次来给谢屿崇针灸，被他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打量，姜倚宁忍了好久，实在没忍住：

“看什么？”

“看哪家的姑娘这么彪悍，说打架就打架，你可真有出息。”

谢屿崇脸上没露出任何情绪，语气也淡淡的，姜倚宁看不出他是赞同还是不认可，不过她才不在意，轻哼一声：

“谁让她小动作一个接着一个，甚至还敢当着我的面骂我娘。我又不是泥做的，忍得了一时忍不了一世。呵，你是不知道，我当时可劲儿地嘲讽她秃头，她都快哭出来了，要不是被下人发现得太早，我指定要把她打得哭爹喊娘！……”

说到这儿，姜倚宁得意忘形，完全不管谢屿崇事什么态度，口若悬河地说起那日的情况，还津津有味地总结经验教训。

最后落下一句：“下次再打起来，我肯定能在把她打得落花流水的同时，保证自己毫发无伤。”

“咳咳！”良鸠咳得嗓子都要坏了，我的小姐啊，你可是个姑娘家，怎么能在外男面前暴露出如此粗鲁的一面？

姜倚宁酣畅淋漓地说完整个打架的过程，才听到良鸠的咳嗽，意识到自己似乎没了形象，略微窘迫，不过片刻后她又挺起胸膛，她所认识的夫子，是绝不会因此而觉得一个姑娘粗鄙不堪的。

饶是如此想，她却仍忍不住小心翼翼地看了过去。

圆形大窗内侧的榻上洒满了阳光，方几上摆着一个茶壶两盏茶，热气袅袅，馨香扑鼻。谢屿崇侧身坐于其上，宽厚挺拔的肩膀披了层耀眼的光芒，那张刀削斧凿般的脸明明是背着光的，却依旧能给人带来俊美无俦的震撼。

他微薄的嘴唇平直地合着，眸中亦是波澜不惊，似是对姜倚宁方才的分享没有半点态度。

姜倚宁顿时气闷，就算是不赞同，斥责她两句也好啊。

算了算了，这辈子他们还没有师徒名分，他把她的话当成耳旁风也是正常的。

“等事情结束，我教你一些揍人的技巧。”

姜倚宁满脸惊喜，再看过去时，谢屿崇的嘴角已经上扬了些许，眼中也闪烁着星光，似刹那间冬雪消融、万物复苏。

“嗯！就这么说定了！”

“说定了。”

谢屿崇原想着要和她保持距离，但在听到她被抓得脸上都肿了好几道印子，心中就泛起了疼。

自家的徒弟，当然是想打架就打架，打赢了开心，打输了有他撑腰。

许是自己倾诉得到了正面的回馈，姜倚宁兴奋得很，取针、消毒、扎针，一整套下来行如流水，精准地把谢屿崇的头扎成个刺猬。

一炷香后，姜倚宁明明聊得意犹未尽，却收拾好医药箱，匆匆告辞。

谢屿崇觉得不对劲，暗暗跟在她身后。

盛安街上一处戏楼外，正是一场戏结束的时候，不少夫人和贵女说说笑笑走出来。其中一个略显忧愁的妇人与她们格格不入，左右俩好友犹在劝说着什么，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江氏。

姜倚宁早打听清楚江氏今日会到这儿来听戏，她实在也没法子了，只能从江氏身上找突破口。

对面，江氏被好友送到了马车旁，相互告别后就上了车。

幸好盛安街是极繁华的街道，即使在盛夏的白日，来往的路人和马车也络绎不绝，姜倚宁凭着双腿尚能跟上。

马车径直往西走，到了回江家的岔口时没拐弯，又过了两个十字路口后才拐进个不起眼的巷子里。

此处不通向金银满堂，姜倚宁也不记得这巷子里有任何铺子。

难道她要去见那个奸夫？

良鸠越往巷子里走，就越发怵，扯着自家小姐的衣袖，声音略颤：“要不我们回去吧？这里头安安静静的，连个人影都没有，万一出什么事儿，我们都求救无门。”

“别怕，我们就远远地跟着，要是发现异样，立刻就逃。”

姜倚宁并非是有勇无谋的人，跟进来的时候，自然是评估过安全性的，

“周围的院子虽然看起来没人，但你看一下那边的烟囱，是不是冒出了烟，这就说明实际上里面还是有人的。江氏和她那奸夫，再怎么凶残，都不敢当众杀人。”

嘭！

一个穿着棕色粗布衣裳、头戴布巾的矮瘦男子突然从天而降，脖子处鲜红一片，血液争先恐后地喷涌而出，射在地上发出液体相撞的声响。

良鸠和姜倚宁皆捂住嘴，尖叫声被死死咬在唇边，双目如出一辙地瞪得快要裂开，眸子发颤，头脑一片空白。

“知道怕了？”

谢屿崇从墙上跳下来，从腰带中取出一块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带血的匕首，目光始终没从姜倚宁的脸上移开。

怕！

天上突然掉下个被划破脖子的死人，怎么可能不怕！

“他他，他做什么了？”姜倚宁即使是前世，都很少如此近距离地接触人为杀害的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