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朝臣都退去后，皇帝引着陈清进了后头的紫宸殿。

“陈爱卿有事要私下和朕说？”皇帝目光炯炯地盯着陈清，虽是个问句，语气中却满是肯定

陈清猛地抬头，在接触到皇帝目光时又微微低头，“陛下圣明，臣确有一事要向陛下禀报”。

“说吧”皇帝微微抬眸，眼神中满是探究。

陈清正了正神色

“臣这次在益州……发现了失踪多年的八殿下”，陈清偷偷抬起眼皮，观察着皇帝的反应。

“八殿下？”皇帝略微沉吟，好像在思索什么。

“你是说，衡儿？”

“正是”。

陈清理了理思绪，将之前演练过的说辞和盘托出。

“臣此次在益州剿匪时，发现了流落在外的八皇子，彼时他与难民挤在一处，臣险些不敢认了”。

“他现在在何处？”皇帝身子微微前倾，双手紧紧地攥着椅子的扶手，骨节泛白，眼中仿佛有些晶莹闪烁。

陈清见此心中一惊，没想到这八皇子能如此波动皇帝的心绪。

“正在殿外候着”。

“孙祥，你和陈爱卿一同去，带他进来，莫让旁人看见了！”皇帝微微侧首，吩咐在一旁伺候的孙公公。

他的胸口起伏剧烈，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不多时，孙祥和陈清便引着祁衡和姜妤进了紫宸宫。

祁衡见到皇帝后，深呼吸一口气，站在原地，两人遥遥相望。

直到皇帝开口，“衡儿，来，让朕看看”。

祁衡双手握拳，眼眶也有些酸涩，他已经十多年没见过这个所谓的父亲了。

他好像……老了不少。

走到皇帝面前，他正要下跪行礼。

皇帝有些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扶住他，摸了摸他的肩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一阵寒暄后，皇帝才注意到一同进来的姜妤。

目光凌厉起来，“这位是？”

祁衡连忙向前一步，向后扯了一把姜妤，把她护在身后。

姜妤挠了挠祁衡的手心，向前一步。

她微微福了福身子，正正地看着眼前的这位九五至尊，一点儿也没有胆怯的意思。

“我是陈大夫为八殿下请的专用医师，替八殿下调理身子的”。

皇帝的目光转向立在一边的陈清，“医师？陈爱卿，这是怎么回事？”

“臣在难民堆中发现八殿下时，他身患咳疾，身子骨也十分亏空，这才找了益州有名的医师伴在殿下左右，为殿下调理”。

皇帝听罢，调了调眉，他不是没看见祁衡刚才拉着女子的小动作。

可祁衡好不容易才回来，他也顾不上这许多了，只是了然地点了点头。

“衡儿，之前传回来的消息明明说你被宫女拐了去，我还以为……”皇帝摇了摇头，眼中满是疑惑。

“什么？”祁衡早就听陈清说过了这个理由，假装惊讶道，“这是何人传回来的消息？”

皇帝一看祁衡的反应便知事有蹊跷，“难道，不是这样的？”

祁衡摇了摇头，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眼中满是恐惧，有些虚弱地咳了几声。

“那日，行宫不知怎的突发大火，我被困在房中，有个叫听荷的宫女貌似冲进火海相救，我这才留下了一条性命，可她却……”

祁衡用力地闭上双眼，懊恼地摇了摇头，整个人也剧烈地咳起来。

姜妤见此，动作极快的抚了抚祁衡的后背，“殿下，你情绪不能如此波动，快别想这些了”。

皇帝见此，有些心疼地唤孙公公替祁衡倒了盏茶。

而后神色沉重地点了点头，“那宫女也是个忠心的，真是可惜了”

“孙祥，查查那宫女的家人还在不在，好生照顾着”。

祁衡渐渐稳定下来后，皇帝才悠悠开口，“也是苦了你了，朕都不知你经历了这么多”。

姜妤见此，又想到自己还是听荷是经历的一切，自觉也有满腔的话要说，“皇上既然觉得殿下苦，可为何还喊行宫的丫头奴婢虐待殿下”。

“我替殿下诊治时，还看见殿下身上有许多被打的旧伤”。

“什么？朕从未下过这样的旨意，朕不过是怕触景生情，这才将衡儿送去行宫，却不知那些奴才如此大胆！”皇帝气得手抖。

“父皇不必忧心，都过去了”祁衡咳了两声，大度地说道。

对，他就是要让他的父皇对他心生亏欠，这样他手中便会有更多的筹码。

殿内寂静了许久，皇帝略显苍老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当年你母后秦式一族叛乱之事，朕后来查明是有人从中作梗，终究是朕听信了谗言，亏欠了你们母子啊”。

皇帝这时的忏悔倒是真心实意的，怎么多年过去了，他怎么会不知道在这儿搅动风云的是继后一脉？

只是一步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