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阆醒来时，天光已暗，唯连片云影徘徊，昏黄枯红交错散失洞口。

洞口倚靠着少女绰约之姿，一袭白色束腰广开荷边袖锦衣在暗光之下浮光流荧。

沉阆注意到自己手上和腿上包扎着同她一样的布料。

“你醒了？”她的声音在山洞里响起，落在沉阆心上，像远古空灵的琴音。

少女缓步走来，手上银环重重叠叠，奏出一曲清脆。

她面若皎月，含笑轻盈，披着神明的微光。

她额角蛛丝般轻细的银色流苏，一动一晃。

是梦境吗？

“被吓得不会说话了？”

沉阆愣了很久，直到她清明澄澈的眸子凑上前来，这不是梦！

“神明姐姐，多谢救命之恩。”

她嘴角上扬，“不过是沾得一点神缘罢了，我是巫女明圣绫，不是什么神明姐姐。”

身为祈桑城三少主，沉阆当然知道祈桑城神殿有个巫女叫明圣绫，她是每次祭祀布阵，通报神官大人的祝官，只不过常戴面纱示人，再加上父亲并不喜欢将祭祀神明的活动摆上台面，她往往是在幕后摆阵法，观星象，汇报异常，这更难让神殿里的人同她接近。

好比沉阆，出生十七年，第一次注意到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家神殿巫女的面容。

“神明姐姐，多谢救命之恩。作为报答，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少年一副好骨相，浓眉锐眼，朝气蓬勃。

“你能给我什么？给我醉梦天涯的自由还是天上遥不可及的皓月？”她不可置否地笑了。

“我可是祈桑城三少主，有什么给不了你的！”他顿了顿，“为何你所求与旁人如此不同？”

明圣绫轻笑，“我所求比他们的都要难。”

少年低头沉思片刻，抬起头，仿佛要把明圣绫看进眼里，“总有一天，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先欠着。”

“好”，明圣绫哄小孩一般应声。

山洞外声音越来越近，付白城带着一队人马顺着明圣绫留下的记号找到了这里。

“你们没事吧，这狩猎谷地形复杂，我们找了很久。”

“没事，多亏了绫姐姐及时救下我，不然我要被山鬼吞了去。”

“多谢……绫姑娘？”付白城转头朝着明圣绫作揖，她回礼，“在下风月庭巫女明圣绫。”

“原是明姑娘，这里距离大营百里，明姑娘能赶来救下小弟，看来祝官大人的灵探之术当真是名不虚传。”

付白城是个礼数周全的官脑袋，同明圣绫一来二去寒暄吹捧了一会才将身子骨快散架的沉阆接回去。明圣绫拒绝了坐他们的马车，她不想同皇室之人过多牵扯，况且她自己轻功不赖，虽说身上有伤，但在少年醒来之前已经处理好了，没什么大碍。

一路穿云走月，明圣绫回去时已经夜幕星河。

“阿绫，快来看看，刚才有一只灵雀飞来，好像是祈桑神的鸟，它丢下了几个字符。”

她瘫在花木藤软纱吊椅上，点过几个字符到眼前。

“神官大人？”

“是的，你快看看吧，怕是有什么大事。”

她懒懒地施展咒语，几个字符解开，连成一句话:山鬼的树妖之伤所含倒刺有毒，处理伤口务必摘完，以免留毒。

令寸年？祈桑神？

原来不是什么老人家，是个玉树临风的俏公子。

她几乎是从吊椅上弹射而起，锁骨因剧烈动作而抽痛，从先前包扎好的白色衣衫里渗出血来。

“我的明姑娘，你这一去又干什么好事了，惹得一身伤，可小心点身子。神官那边是出什么事了吗？毕竟大人几百年不来一封信的人突然传信来。”鸿渠连忙拿过药和布条为她包扎，这些年她已经非常熟练也见怪不怪了。

明圣绫站了一会，回过神来挑眉笑叹，又软软地坐了下去。“没事，只是发现原来见过他。”

“你见过神官大人！不会吧，城主都未必见过一面，你竟然同大人有过相遇？阿绫，不愧是有神缘的天选之人！”

明圣绫想起来，平凡的一天，普通的京街上，墨衣公子倚窗喝酒吹风，他与常人又何异。

“其实，他与我倒是有几分相似。上不接天，下不触地。他是天朝的半仙，我是人间的巫女，我们各司其职，充当天朝和人间的纽带，却又不单单是一个仙官。只存在镜花水月里，太空了。”

“阿绫，在我眼中，你是真实存在，有血有肉的，从来不是什么镜花水月、虚空的巫女。”鸿渠服侍了明圣绫很多年，她当然知道，阿绫是个有想法的小姑娘，不愿意一辈子被宿命牵绊。

“鸿渠，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走出风月庭。哪怕是我的出葬日。”

“说什么呢，就算没有魂锁将我困在风月庭，我也愿意一辈子待在风月庭陪着姑娘，你少逞强了，你那么没有安全感，没有我，你会不开心的，便是死我也愿陪着你。”

“鸿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