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止图虽然看起来杂乱无章，令人眼花缭乱，但其实并不是无解，只需要找其四条主流即可捋顺其他支流，覃破观静下心来，凝眸，脑中已经跨过了无数河流山川，大大小小，崎岖蜿蜒，他都耐着性子走了一遍，错了两次之后，终于找到主流。

他拉动画轴，纱缦随他的动作起起伏伏，高颀的身子在其间飞快地穿梭，位移，归位，四兽成阵！

“吭嚓~”千鸟图中绞盘的两只鸟分开，露出其中空间。覃破观顺着石洞蹑手蹑脚走下去，沿途烛光摇晃，不太亮，只依稀看得见远处。他走了一会，在拐角处停了下来，右前方有两个交错的身影，看不清脸，但听声音是将离。

他站立住，不露面，不出声。

“师傅，你好久没来过了。”

“抱歉，近来很忙。”

“既忙，就不必来了。放心，你交代的事我都会照做。”

“将将，你总是在为我想。”沉阆看着眼前白玉菩萨般的姑娘，心头一软，拥她入怀，把下巴放在她的头顶上，手微微握着她的后脑勺，轻柔地抚上她的头发。

一样的温热，一样的心跳。

“将将，我教你一些别的东西。”

沉阆柔声低语，垂下眉头，眼中暗流涌动，深沉翻覆了许久，他眉眼隐忍，多了些将离不懂的东西。

可是他要教，她便言听计从，他们之间，好像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闭上眼。”

她感觉到他抚在自己后脑勺的手掌微微颤抖。

“嗯。”

面对沉阆时，将离像一个虔诚的信徒，任君采撷、听君言令。因为是他带自己脱离苦海，留得安定。

下一秒，将离感觉到嘴唇被覆上两瓣冰玉，可却比玉柔软有力得多，它触碰、辗转、张合，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颊，细密的睫毛扫在眼角，将离不知为何心中揪成一团，紧张得忘却呼吸，稍一张口想喘口气，沉阆又迎了上来。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将离心中并不太喜欢这种感觉，喘不上气，很难受。她有意地后退，来人却握住她的后脑勺，握得越紧手越发颤抖。

“对不起。”他一瞬恢复神智，拉开两人的距离。

是他冲动了，太冲动了，可他怎能不冲动，他等了她一百年。

将离看着他红着眼失态的模样，一时晃神，他是不是那个端庄的师傅。

很快，他整理好情绪，欲开口说些什么。

“咚……咚……”青铜门剧震，拐角处几块落石掉下来。

沉阆让将离后退。

“将将，没有被吓到吧？”

“没。”

门震动的声音越来越响，在地道里回荡起来，震落了不少烛台，本来就不亮的密室更加幽暗。

沉阆揉了揉将离的头发，眉眼之间仿佛在说“别怕，等我回来。”然后迈步向前探路。

将离垂下眼眸，觉得一切似梦似幻，心里想着，他刚才，是要教会我些什么呢？向来沉阆教她时，都没有此般柔情和深潭般的眼神，而今，却是令她不解了。

突然身后一道白色剑光闪过，将离追过去，什么都没有，但她猜到覃破观来了。

沉阆刚走到青铜门，门就通灵一般没有任何动静了，他转头，是一张雪白的脸，被亲得格外红润的唇瓣一张一合。

“相必是我来时阵法没有关稳，引起了振动。”

“是吗？”沉阆苦笑。

隔得太远，灯火昏暗，将离并没有看到。

“我想起来悬月姑姑让我写的法符还没写完，得快去赶赶。你也快回去吧，谷中事务与你交接，当有得你忙活。”将离心如捣鼓，实在是慌乱，拽着裙子的手已经浸出了汗。

“那便……”

“再见。”将离匆匆说完，身子已经转过去抬脚欲走。

“那便好，过些日子再来看你。”刚才欲开口的话，终归是说不出。

“我喜欢你。”第一次说这句话是在阿绫的尸身前，而今看来，兴许也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