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香颔首浅笑:“虽会作丹青,却实在不算技艺娴熟,公子见识颇丰,奴家浅薄,怕是入不得眼。”
“如此,”晏云枢似在喃喃自语,在下便不强人所难了。
说着,一旁随从忽得从包裹里取了一副丹青,缓缓张开,却正是药铺医士的模样。
“在下身有隐疾,蒙掌柜多番看护,略有好转。然前些日子再寻医,却不知掌柜去往何处。”
晏云枢点了点画上落款二娟秀小字:“在下于铺中,只寻得这一幅画,上正落着姑娘之名字。”
画中二字,正是“华香”之名。
“不知姑娘可知医士下落?”晏云枢轻咳两声,面色也白得不正常,一副久病不治的模样。
华香一愣,眼中带了歉意:“恕奴家直言,奴家已许久不见他了。”
“自那时一别,奴家亦许久不得其音讯。”华香悲切一笑,“若是公子能得他的消息,奴家也望公子能透露一二。”
屋内一时寂静,华香斟了茶,遥遥相敬:“公子身子有碍,奴家便自作主张为公子上茶,还望公子见谅。”
她自顾自饮了一杯,却见晏云枢之目光仍落于她身,心下不由悲凉:“公子,这便安歇么?”
哪怕你心有所属,想着要为人守节,可这身契一日在青楼,她便永远只是最下等的姑娘,永远没有权利去拒绝任何一个客人,无论欢喜与否。
青楼里的女子,就是这样的命,不由得你有半分不信与不服。
然晏云枢却摇摇头,杯中茶水亦未动过:“姑娘若是心有不愿,在下自不会做什么强人所难之事。”
华香却是心中一凉。
喜怒不形于色,不只是对大人物们翻云覆雨的规划。对于青楼女子而言,亦是最基本的要求。
她们要向恩客们展现的,永远只能是最柔婉的笑意和全身心的接纳与侍奉。
可她今日,却被客人瞧出了不愿。
这本就是最大的忌讳,尤其不应出现在她这样一个“老人”身上。
她歉意非常,一时间却说不出话。
大概是因为,眼前这公子,能轻易地看出她心中所想,亦有谅解宽容的风度。
良久,华香再颔首:“多谢公子。”
未因人推拒而愠怒,亦未因人道谢而心宽,晏云枢面色并无什么变化,只轻声开口:“此行前来,在下不过是想探听医士下落罢了。”
“姑娘既和其有约,不妨好好想想,他可有什么信物留于你。若有,这其中也许会有他的行踪。”
影卫们已搜寻了不下一月,他若还在幽州,必不会不见踪影。
若一人甘愿离开自己居了许久故地,亦可果断离开自己的相好,这便说明,他必是遭了什么威胁,甚至关乎于性命。
而她于此苦等,自是相信其定会回来,他自然亦是侥幸,觉着自己可脱身,回转再续前缘。
若是回不来,他亦会留下信物,留下些许音讯。如若有幸,也好得人收尸,可魂归故里。
正因如此,他不会不留片缕便离开,药铺中的这一幅丹青,便是第一个线索,引人去寻红楼华香。
自然,第二个线索,便只能从华香一处寻来。
华香细细思索,摇了摇头,忽得又像是想起什么,回转去了榻上,从枕下摸出了一方绣帕。
于这旖旎之地存得久了,这帕子似乎也染上了旖旎的香味,这般搅扰着本就不太清冽的空气,晏云枢有片刻失神。
他忽然想到了月融。
她今夜穿着男装,就如同于京城一样,面如冠玉,流连于花街柳巷。
她这样的“小公子”,应该会很招女子喜欢的吧?或许也会招惹男子呢?就像他一样,无论她是什么样子,他都喜欢。
他的心口,忽得有些不是滋味,隐隐觉着,这世间仿佛有许多他还不曾见过的人,在觊觎他的心头好。
至少,他忘不掉那个虬须大汉与月融勾肩搭背的样子,也忘不掉月融坦然接受谈笑风生的模样。
即使他知道,她不过是有事在身,逢场作戏罢了。
“公子。”轻柔女声唤回了他的神思,怔愣的神色又成了一面静谧,“他曾于我留了一句话,是那日他走时,特意留给奴家的。”
“奴家心里难过,便把那话绣在了帕子上,聊作安慰。”说着,华香羞赧一笑,又将帕子往前推了推,“奴家不懂什么文字,公子不妨看看,说不定能有些许线索。”
随从将那帕子摊开,沉声念了一句:
“颤声犹喃不语娇。”随从略作思忖,“公子,是个南字。”
不语,则去“口”字,是为“南”。
“只是这第二句,属下却瞧不出。”
晏云枢抬眼一瞧,只见一句:一弯曲水浮玉珠。
心下一忖,便已有数:“永”。
曲“水”上有玉珠一“丶”,是为“永”。
居于南方,其名有永,眼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