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序远数了再数小石子，一共有六十二粒了。记得那日离开家时，是农历十月廿七日。当时妈妈还说，真快，再过两个月零二天就吃“隔岁”了。掐指算来，今天应该是大年廿九还是三十了，反正这两天过年总没错。

他练过早功后，就开始准备晚上的年夜饭。程序远取下挂在岩廊下风干的野猪头，架火上燎去外表的毛，放入大铁锅内的热水清洗。用刀刮去外面的薄膜，还有猪舌头和牙龈上的粘膜，打开猪耳朵通道和猪鼻梁，去掉污垢。清洗干净后的腌猪头，泛出了一股清香。

程序远涮干净大铁锅，打破塑料桶内的薄冰，倒入大半锅的水，没过野猪头。灶内加满柴火，半封口，慢火炖着。

以往过年，全家人都会买一套新衣服，他也得想办法做一件。前几天在“仓库”里翻到一床灰色红条大格子的、双面一色的被套。唯有这个面料看上去适合做衣服一点，其它不是粉色，就是淡蓝色或卡通花的。薄面料做不了其它衣服，就做个罩衣罩在大棉衣外面，也算新衣服了。

首先他将被套按长度方向对折铺床上；大棉衣也按宽度方向对折，袖子对袖子，衣摆对衣摆，中缝对着床单对折的中缝。其次，剪刀沿着袖口、腋下，直至下摆，各加大两寸左右，剪下衣服雏形。最后，拿掉大棉衣，在放棉衣领口处，挖出后领口；再在后领基础上拿出前片，开一个比后领口深的前领口。在前领口右边，下去一至二寸左右往右斜剪到腋部。一件老式的、一片式褂子就裁剪好了。

多余的面料沿斜纹剪出包边条，包上衣领，缝合下摆至袖口。缝合的针法，全部采用反复缝包边法，就不容易出现裂开的现象。再用老式盘扣法，做出纽扣条，打成扣结，做成五付纽扣，一一缝上。做好的新衣，套在棉衣外试试，还挺合身，感觉自己像电视里的算命先生。

都说正月理发损娘舅。程序远对着脸盆，也给自己的长头发，剪短前面的，后面的就随它肆意生长，也算是理过发了。

不知道此时的爸爸妈妈在干嘛？清欢又在干嘛？是不是开始准备年夜饭了？正如程序远所料，此时的程家也在准备着年货。

头天晚上，程妈妈打了电话给程方圆，说要到县城看一下李舒。程方圆回复说：“在市里医院过年呢，等他好了回家你再来，你们自己好好过年，不要记挂我们俩了”。

情同母女的婶娘，多次说要来探望李舒。李舒一直说是程序远给他带来坏运气，担心李舒见了婶娘，说出伤了婶娘的话，每次都推托不在家。

程爸爸妈妈听说李舒不在家，就安心在家准备年货了。猪头也炖上了，土鸡、土鸭子、田鲤鱼，各色瓜子糖果都准备齐全。给清欢买了一套新衣服，心想大儿子不在家不能委曲了她。小儿子前几天打电话说，单位过年要值班，也不能陪他们过年。

午饭后，梅爸爸走了两个小时的路，说是过来接清欢回娘家过年。清欢不知道他的爸爸妈妈又要干嘛！没好气地说：“我不回去过年的，我这挺好”。说着就赶她爸爸早点回家去。

程爸爸说：“好好和爸爸说话，妈妈可能真的很想你了；要不你就去住两夜，初二回来”？乡村的风俗是初一不出门不串门。

梅清欢立刻也对程爸爸凶道：“只怕是我去了娘家，就回不来了。你想好，他们叫我回去是叫我将孩子引产了”！

灶间的程妈妈听到这话，马上出来：“啊？原来上次你们叫清欢去县城是这事？这也是人干的？大过年的，你上我家找不痛快来了”！

程爸爸也马上拿起扫帚说：“你走不走，不走别怪我不客气”！赶走梅爸爸后，两老口马上安慰清欢：“别怕，有我们呢！别影响心情，咱们自己好好过年”！

穿上自制新衣的程序远，好象回到了童年，非常开心。还时不时用嘴巴放大鞭炮、小鞭炮：“嘣哒，嘣哒”；“噼噼啪啪”。

在这山村有吃“隔岁”的习惯，顾名思义“隔岁”就是将前一年和新一年隔开，其实这是一餐宵夜，在晚上子时吃。因程序远这晚上没电灯又一个人，他决定吃晚饭。

按风俗先祭祖。他将猪头、烧好的一盘海带、一盘面条、一盘猪口舌都摆到桌子上，剪了三根芒花杆当香点上，合掌拜了拜，祈祷：“土地公公、太公太婆、爷爷奶奶们，保佑我家一家人安好，保佑我大大我妈妈身体健康，保佑清欢开心、顺利给我生个孩子，保佑我弟在外事业有成，万事如意”。说罢跪下磕了三个响头，静等神仙祖先吃饱，再到门口，用嘴巴放了三个响炮“嘣哒，嘣哒，嘣哒”，送他们回家。

接着，他在桌子上放四个盘子、四双筷子，以茶代酒，和爸爸、妈妈清欢，吃起了年夜饭：“大大、妈妈、清欢，新年快乐”！

几个小孩子在街上放小炮，一扔一个“叭、叭”，还有那种小陀螺烟花。看着早上爸爸贴的新对联，清欢泛起新的希望。晚饭后，虽然有点冷，也挡不住乡村邻里在门口闲聊、瞎侃。谈着新年里的花鼓戏、耍狮子。喝了几杯的男人们，手痒脚痒，就在门口比划起来。

程妈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