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旁会漾出两个明显的梨涡。虽然她的年纪使她的眼角周围因笑容而散发出细密的纹路，可那些小小的线条在她洁白的脸上更像是金灿灿的绒毛，令刘大强想起了老家开满田野路边的蒲公英。

等走到小区门口时，徐卉慧指了指大门，说：“我家在这，先走了。”然后，她掏出门卡打开小区电子门，一手撑住，另一只手试图将行李箱拉进门里。

那是她到了渝棚村后在市集上买的一个小箱子，有些破旧，样式也难看，是为了把换洗的衣服装进去。

刘大强看她行动有些吃力，就主动走过去把她拉过箱子，说：“我送你吧。”

“不用不用……”

“你都请我吃早餐了。”他跟着她走进小区，装作从没来过一样地问她：“走哪边？”

“那……”徐卉慧想了想，然后走去前面带路说：“跟我走。”

刘大强跟在她身后，手里拉着的行李箱车轮行动在地面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路上遇见了邻居，徐卉慧和对方打招呼，对方笑着点头，目光却是落在刘大强身上的，有些惊讶地问徐卉慧：“亲戚吗？”

徐卉慧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说了句：“一个朋友。”

明明是10分钟之前才认识的。但刘大强从没被人形容过是“朋友”，他还觉得挺新鲜的，甚至也和那个从他身边经过的邻居点头示意了一下。

“上来坐坐吗？”徐卉慧的这句话其实是客套用的，刘大强听得出来，她问得并不真诚。

“不了，我送到电梯门口就走。”他和她一起走进了单元楼。

徐卉慧按了电梯，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微笑着说：“谢谢。”

刘大强也跟着笑一下，电梯门在这时关上，他站了一会儿后，挠着头离开了。

7.

徐卉慧回到家后，发现和她离开的那一天没有任何区别，地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她走进卫生间拿出抹布，蹲下身去擦拭清理。

她甚至并不急于去联系王世尧，也不打算将晶晶从医院接回来，她仿佛有着自己的计划。

于是，当她悄悄走到客厅床旁，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窗帘之后，才敢探出头去张望楼下。

那个年轻男人正站在楼下抽烟，他并没有立刻走出小区。

徐卉慧转回身，垂下眼的时候心想：一定不能让一切显得过于刻意，再等5分钟……

她非常认真地掐算着时间，5分钟一到，她带着垃圾袋出了门，只拿着手机和钥匙，乘坐电梯一直到了1楼，走出单元的时候，一眼便看见了他。

时间为清晨6:35。

刘大强的心“砰”地重重跳了一下，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跟踪她，却没想到徐卉慧还会再次下楼。

但徐卉慧并没有过度关注这一点，至少在刘大强看来是这样的——她只是很自然地问他：“你还在啊？”

刘大强示意手里的半截烟，“抽完这个，就走。”

徐卉慧没再说什么，把垃圾扔去绿色的垃圾桶里，自言自语似的嘀咕了句：“这个时间去买菜的话，生鲜超市应该还没有开门吧……”

“我、我知道有一家开得早。”刘大强接了她的话。

徐卉慧看向他。

“要去吗？”他小声问。

徐卉慧点点头：“好啊。”

8.

刘大强曾遇见过一个购物狂女人，准确来说，是在为陆雁做事的时候，他去讨债的那一方。

那女人的症状很严重，大约每星期发作一到两次，发病时会一早提着钱包直奔菜市场，从街头走到街尾，无论是吃的还是用的，贵的到便宜货，甚至一样菜要买上三大包，总之就是要花钱到发病结束为止。

她每月花光了工资，就透支信用卡，去玩菜市场又要去商场，高跟鞋、外套、化妆品、裙子或者打底衫运动服……她都要不同颜色地买，花钱能使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与快乐，能治好她的一切心病，也令她欠下了巨额债务。

她不得不去借高利贷，利滚利，长达半年时间，就滚出了天价，而她无力还钱，陆雁就派刘大强去讨债。

当时的刘大强还只有20岁，年纪不大，早已是街头上出了名的狠角色，知道他的都叫他折结巴，因为他习惯打折欠债人的腿。

可那天见到了欠债的，却发现对方是个女人，30来岁，衣着光鲜，趴在地上哭个不停，求刘大强饶过她，只要给她时间，她一定会还上钱。

那种话听多了，就会令人产生反胃心理。刘大强最不喜欢听到的，就是“给我一点时间”。所以他给女人两个选择，一个是腿被打折，2个月内还上钱；第二个就是现在还钱，留下一双好腿。

女人无论如何也是无法立刻还钱的，她哭得梨花带雨，脸蛋还算是漂亮的，人们都喜欢漂亮的东西。

刘大强当时问她：“你借高利贷疯狂购物，原因是什么？”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