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九知道袁节度正在炼丹，便安静地站在原处细细观察。他已不是初来巫殿时，对炼丹一窍不通了，听了多次炼丹课后，眼前的场景也能看出点门道。

巫门炼丹跟凡人烧火熬药是不同的，巫门炼丹所用的“锅炉”是玉鼎，所用的火也不是凡火，而是“魂火”。

“魂火”是由魂力产生的，此时盘坐在鼎下、手攥鼎足的三名巫门学徒，向药鼎中所注入的就是自身的魂力，魂力入药鼎后，经过鼎身转换，就能化为“魂火”，魂火炼烧鼎中药材，从而使草药之精凝成丹药。

在炼丹的分工中，这些负责产生“魂火”的学徒被称为“火工”，另外还有“丹师”和“药童”。

跟在袁节度身后手捧药篮的弓背老者应该就是“药童”了，他所负责的工作是准备药材，调配比例。

最后则是“丹师”，是炼丹的核心人物，负责控制火候、指挥调配和总揽全局，目前看起来是由袁节度担任。

袁节度一直在围着药鼎走，不时手掌放在鼎身上感触鼎中药材的炼制情况，或是停下驻足观察鼎上冒出的青烟，从而判断火候。

通过眼看、耳听、鼻闻、手触，袁节度精确地把控着炼丹的进度，并根据每一步节点命令弓背老者往鼎中投放药材，或吩咐“火工”们增加、减少魂力的投入度。

一个时辰过去了，就在鼎足下的火工们已经摇摇欲坠时，青玉色的药鼎忽如光透帘帷，鼎上青烟大盛，鼎内似有沸水，咕噜作响，冲得鼎盖上下开合。

袁节度见此，一掌压在鼎盖上，稳住盖口，同时对三名火工大喊：“挺住！加魂力，快要成了！”

“我……魂力快要枯竭了！”一名火工脸色煞白，急声道。

袁节度从怀中拿出一块魂玉甩到那名火工怀中，喝道：“给我坚持住！炼废了这鼎丹药，你今后就不要来了！”

那名火工分出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拿起怀中魂玉，抓紧吸纳魂力，另外一只手仍紧紧攥住鼎足，源源不断地往鼎内注入魂力，只是他嘴唇煞白，显然已油尽灯枯，入不敷出了。

少顷，沸水之音渐止，玉鼎上的光也暗了下来，三名火工皆瘫坐在地上，袁节度打开鼎盖，摄取出十颗乌黑发亮的丹丸放置在玉盘之上，细细观察，末了叹了口气道：“四颗废丹，四颗下品，一颗中品，上品只有一颗。”

药童老者递了一条脸巾给袁节度，道：“丹成看天意，掌院莫强求。”

“嘿！天意？”袁节度拿脸巾擦了擦额上汗珠，瞥了眼瘫坐鼎下的三名火工，冷笑道：“我看是力有未逮吧！”

三名火工听得此言，慌忙爬起跪下，一人急声道：“掌院，我等怎敢不尽力？只是这‘补魂丹’实在难炼！”

袁节度默然片刻，道：“尔等稍事休息，一刻钟之后再开鼎炉。”

火工们听此，满头冒汗，一人道：“掌院，我们领的任务是只炼一炉丹药，况且如今我们身上半点魂力也无，不修养个三五天万难再次炼丹啊！”

“这十颗‘补魂丹’丁首座明日就要，若不是尔等无能，炼废了‘四颗’，我又怎会要求再开药鼎！？今日你们要是炼不了了，往后再莫进我丹鼎院的门！”

袁节度厉声言道，说完给三名火工各发一块一品光耀金玉。

三名火工拿着光耀金玉，面色变幻了一阵，相视一眼后齐声道：“谨遵掌院吩咐！”

他们三人本是在功德阁接了炼丹任务的学徒，此刻体内魂力几乎耗尽，就算有魂玉相助，一时半刻也难恢复，再炼先去必然伤了根本。

但是他们不敢不答应，三人在这正东峰待了那么多年，所需“功数”皆是从丹鼎院取得，若是再来不了这里，那么不光“开轮”无望，而且连在这里修行的资格都没有了。

“掌院，我看他们三人确实已经油尽灯枯了，再强行炼下去，难免不会再炼出废丹来，既浪费宝材，又浪费时间，我看不如唤袁沂三兄弟来。”药童老者在袁节度耳旁低声道。

“不可，袁沂三兄弟明日要为姜殿主炼洗髓丹，此时不宜打扰……”

“其他人呢？”

“其他火工也另有事做，若不是如此，我怎么会带着这三个废物炼丹？”

袁节度和药童老者的对话将将让远处的竹九也能听到，他稍微思索了会，便走上前去，向袁节度拱手道：“袁掌院，不知我可否担‘火工’一职？”

袁节度抚须笑道：“刚刚老夫炼丹心急，倒是怠慢了你，我请你来确是想让你担任火工一职，但你初次炼丹，难控火候，若是‘兵粮丹’一类的低品丹药倒也无妨，但这‘补魂丹’……”

袁节度话未说完，只是轻轻摇头，竹九微笑退后，也不再多言。

原来炼丹中，火工并不是单纯的向鼎炉中输送魂力，同时需要把控“火候”，魂力生“魂火”，魂力多则魂火旺，魂力寡则魂火弱，需要火工对自身魂力把控入微入化，该“升火”时，一分魂力也不可多加，该“降火”时，一分魂力也不可多减，一些精贵难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