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琏看着孙氏哭了起来，慌忙掏出手帕给她拭泪。孙氏接过帕子，揩揩眼泪，有些不好意思。

“让张娘子见笑了。”

宋琏摇摇头，示意她伸出手腕。仔细摸过脉后，还专门看了舌苔，问了问最近的饮食起居。

诊完后她沉思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孙娘子之前找名医看过吗？”

孙氏有些茫然的摇摇头。

“那为什么就断定自己生不了？”

“我不是连月事都没有吗？这怎么可能……”

“那孙娘子可知道有个词叫暗经？这世上有种女人，一生都不会有月事，但一样可以怀孕生子，医家称其为暗经。从孙娘子脉象来看，既没有淤血阻滞，又没有气血亏虚。反而应指流利，如珠走盘，最重要的是，我摸着这脉象，似乎有两个脉搏。”

其实痰饮食滞也会出现滑脉，即宋琏所说应指流利，如珠走盘的脉象。她也是隐隐摸出还有另一个脉搏，才敢确定孙氏其实是怀孕并且现在月份已经不小了。

孙氏迷茫的坐在那里，似乎没听懂宋琏的话。

宋琏无奈的摇摇她的身子再把自己的诊断用她能听懂的话又说了一遍：“孙娘子，你这是有孕啦！”

“这，这怎么可能……”孙娘子连连摇头“张娘子莫要取笑我了。”

宋琏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她也知道自己现在不可能服众，孙娘子不肯相信她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既然已经知道孙氏现在怀着孕，她总不能让人再当肠胃病瞎治，万一不慎落了胎，可就不好了。

“不如这样，你先别急着治病，先找个名声高的本地坐堂大夫看看，外面游医咱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厉害，汴京又不缺名医，多看看总是好的。”

孙氏听着觉得这话也不错:“我先回去跟官人商量一下吧。”

宋琏见此，忙补了一句:“也先别做什么推拿，以及吃药了。你就是不信我，也该先找个有能耐的大夫问清了再说啊。”

她想先从附近的邻居入手，渐渐扩大名气。可人家一开始肯定不会太相信她，即使这些天张父耳疾被治好的消息逐渐传开，大家也不是很在意。毕竟没有亲眼看见，还是张母传出去的，总归会被人怀疑。

孙氏虽然不是十分相信，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以前从没听过暗经这种说法，但张家娘子得仙人授书，治好公公耳疾的事儿她也是有所耳闻。若张家娘子说的是真的，她确实得重新想想怎么做了。

孙序送走了今天的学生回家后，却见自家娘子有些魂不守舍，之前说好给她治病的游医也不在，不替有些迷惑。

然而他还没开囗，孙氏就先把宋琏给她诊断的事情和结论说了出来。

“张娘子说你是暗经，现在还有了孩子？”孙序有些震惊，更多的是无所适从。他不是什么特别有才华的人，但特别喜欢小孩子，才专门开了个学塾。以为孙氏不能怀孕时，也十分失望，但多年的感情又让他视孙氏为至亲，不可能抛弃她。本以为只能把情感寄托在自己学生身上的他十分震动。

冷静下来后，他很快做出决定“明天我就带你去找大夫，问问张娘子的话是不是真的。如果你真的是她说的暗经，那即使这次没怀，我们也有希望了。”

孙氏连连点头，第二天孙序在和学生家长交待完后，便带着妻子直奔附近药局。

“您的意思是，内人如今真的有孕了？”孙序兴奋地问。

他面前的医者点点头“我虽不知你说的那位张娘子是谁，但她说的确实是真的。您要抓副安胎药吗？”

“要的要的。”孙序连连点头，提药出门时已是满脸热泪“我终于有孩子了，娘子，你听到了吗，我们要有孩子了！”

孙氏亦是激动不已，只是念及腹中胎儿，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官人，咱们回去后，可得好好谢谢张家娘子！要不是她，这孩子说不得就被咱们稀里糊涂给弄掉了！”

“对对，这回可得好好谢谢她。娘子，你说咱们备些什么做谢礼好呢……”

宋琏现在还不知道孙氏夫妻已经连让孩子出生后认她当干娘的事儿都想到了，她现在正“公报私仇”地给小叔子开药方。

“黄莲，黄柏，黄芩，野菊花……”她呵呵一笑，大笔一挥加进一堆苦寒药物。

张砚则在一边笑笑不说话，这药是苦了些，但对证呀，谁让张楮得的是热毒所致的背疮呢？苦些也好给弟弟长长记性嘛。

至于张楮本人？不好意思，病人是没有话语权的，有也被父母联手镇压了。张楮虽然不懂医理，但也是看得出嫂子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意思的，只是现在再开口也晚了，谁让他前几天刚得罪了嫂子呢？

唯一的希望，就是哥哥了。他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兄长，却没想到哥哥根本看都没看他。

“阿琏辛苦了，我这就去药局抓药，一定给楮哥儿抓够量。”张砚接过写好的方子便出了门，张楮看他的背影愈加哀怨。哥哥你变了，不是那个疼我的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