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亮一直走到天黑。终于,他在与若兰见过面的地方停住了脚步。像个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一样,蹲下来,抱着头,嚎啕大哭。直至昏死过去。
他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来到了他身边,将他扶起,再将他背在身后,背着他前行。
……
他看见了若兰,头上戴着他送的那一对绢花,调皮地对着他笑。
他牵着若兰的手,在绿草地上奔跑、追逐、嬉闹。
突然!若兰不见了!
水面上,露出一只手。是若兰的手。
他疯一般跑过去,试图抓住那只手。然而,他没能抓住。
“若兰!”他大叫一声,坐了起来,居然在自己的屋里。
金二爷和鲁大嘴守在他的身边,玻璃外面已经亮了。
他整整昏睡了一夜,他明明记得自己没有回家。
“小牛呀,你可醒了呀。可把我吓死了。谢天谢地,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金二爷双手合十,念起来佛。
“牛老弟,这么冷的天,要不是你师父,你不得冻出个好歹来呀。”鲁大嘴大着嗓门说。
“我师父?”牛斗星痴痴傻傻地问。
“可不是么,你师父,马九爷。是他把你背回来的,放下你后,留了几句话,让俺转告你。他说啥来着,俺想想呀……对,想起来了!他说,人鬼殊途,让你放下执念;执念太深,只会自受其害。”
“没错。”金二爷说,“大嘴说得对,九爷就是这么说得。”
“他这么说……”牛斗星突然瞪大眼睛,“那就是说,他早已经知道若兰是……”
“牛老弟,不光你师父知道,俺跟金二爷,也早就知道了。俺们一直瞒着你,是怕你知道真相后做傻事。结果,你还是知道了。我说牛老弟呀,你就听大伙儿一句劝,算了吧。你是人,她是个鬼,你俩这辈子也别想在一块儿了。”
“滚!”牛斗星恶狠狠地瞪着鲁大嘴,“滚!”
“呀!”鲁大嘴一愣怔,“你咋还急眼了呢。俺们不都是为了你好么。你这人可不能好赖不分呀。”
“是呀。小牛,我和大嘴都是为你好。我俩……”
“滚!你也滚!”
没等金二爷把话说完,牛斗星对他也咆哮了起来。
“你们都不是好东西,是你们害我不能跟若兰见面的。你们滚!滚!”
“这这这——”金二爷光是抖手,说不出话。
“金二爷,这头牛犊子疯了,咱别理他了,他爱死爱活是他的事,咱好心为他着想,他反倒他娘地把咱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走走,别理他。”
“滚!都滚!”
“你看看,这人没救了。快着,咱走吧,别让他尥蹶子踢着咱。”
说着话,鲁大嘴拉着金二爷的胳膊出了屋。
“大嘴,他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呀,我真担心他会……嗐……”金二爷实在,晦气的话不想说出口。
“听俺的。没事。保准没事。”鲁大嘴信誓旦旦地说,“他那么大个人了,不能不懂好赖。他要不懂好赖,不就跟个吃屎的孩子没啥区别了吗。算了,咱谁也别管他,让他发发疯,等他疯够了,他就老实了。”
金二婶这时出了屋,手里提着个小篮子。
“二婶,”鲁大嘴问,“干啥去呀?”
“上娘娘庙,给小牛求道符去。他这么下去,我这心里呀……”说着,竟掉眼泪了。
“去吧。多烧点香,别怕花钱。”金二爷叹着气说。
等金二婶出了院儿之后,牛斗星竟“砰”一声拽开屋门,来到了院中。把金二爷和鲁大嘴吓一大跳。
“小牛呀,你歇一天吧,就别去执勤了。”金二爷关切地劝。
“不用你管我!”牛斗星狠狠地嚷了一嗓子。接着,大步出了院儿。
“他这个样子去执勤,不惹祸才怪。”金二爷无不担心地说。
“俺看他那样儿,不像是去执勤。”鲁大嘴说,“你没看见么,他没戴帽子,也没穿行头,穿得是长衫。”
“对呀。”经由鲁大嘴这么一说,金二爷认为鲁大嘴说得对,“那你说,他这是要干嘛去?”
“让俺看,他是找他师父去了。他一定是找他师父要人去,不对,是要鬼去。他这阵子见不着若兰那个小死娘们儿,准是以为是他师父捣得鬼。哎呀!坏事呀!你说,他会不会跟他师父动手呀?”
“你这一说,我这心里更没底了。大嘴呀,今儿你歇一天,你别跑活儿了,这一天的花销我给你,你跟我走一趟。”
“上哪儿去?”
“还能去哪儿。去九爷家呗。真要动了手,他三个绑一块儿,也不是九爷一个人的个儿。”
“妈呀。看不出,这老家伙这么厉害。”
“别贫嘴了,快跟我走吧。天地君亲师,只可敬不可辱。徒弟打师父,是要遭天谴的。”说着,金二爷就要往外走,刚到门口,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