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铺玉砌的雪地，一条又一条黑红色的蛇滋滋吐着信子快速蠕行而来，由于数量过多，拧缠在一起的光滑鳞片发出滋滋的摩擦音，听得我头皮发麻。

太阴间了。

好在杜婆婆接地府，而我负责接地气。

埋藏在雪下的根系以最锐利的形态刺出，将魔蛇钉死固定在原地，一眼望过去全是疯狂扭动的蛇尾巴，整片雪地看上去简直是一只正在进食的黑色海葵。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忽然听见身后大叔发出一声恐惧的颤声尖叫。

有漏网的？！

我回头，大叔面色惨白跌坐在地，两只脚前分别是半根挣扎的蛇尾和蛇头，中间竖着一把嵌入雪中的大菜刀。

阿心紧闭眼睛急喘着气，蹲下去摸索菜刀，却抓到冰冷的蛇身整个人瞬间高高弹起：“啊！”

“你们进屋躲，”一条树根擦过我小腿，把试图偷袭的魔蛇扎了个对穿，我扯下绑手的布条丢给那个大叔，“把阿心的眼睛遮住。安啦，有我在没事的。”

大叔慌张地捡起那根布，拽上阿心撒腿就跑。

另一边的杜婆婆又开始了新的作法，眼看她戳出来的那个小雪坑里冒出一个比我人还大的蛇头，我一瞬间生出脚下的雪里会不会全埋着蛇的错觉。

我召起一条树根直接卷走她的杖，打断施法。

簌簌冒出雪地的根系将冒出半截身体的魔蛇全方位捆绑摁在了地上。

“难道你才是妖兽！”杜婆婆大骇。

我撇了下嘴，懒得解释：“婆婆，你的身体看起来应该是人的身体吧，为什么能叫出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听我一席话，杜婆婆骇然的脸上立刻有了底气，手掐上自己的喉咙：“放我走！不然我就掐死这个老婆子！”

敢情是附身啊。

我走近想研究一下，杜婆婆突然狞笑着朝我抬起手：“你好像没有亲自动过手，难道是本体很脆弱？哈哈哈哈，你死定了！”

她袖子里一道小蛇闪电般飞来。

我轻微地歪了歪头。

反派的表达欲都这么强吗？

我们打架可没有时停。

但在我的根系拦截空中的黑影之前，另一道更纯粹漆黑的残影从我手心掠出来。

一道残影闪过，小蛇当空坠落，杜婆婆身体随之僵硬，保持着狞笑转变为惊吓的狰狞表情，一动不动定在原地。

从我手里擅自出现的荆棘虚影捆住了杜婆婆的脑袋，以不容转圜的绝对力量把潜藏在她体内的某种灵体缓缓拔了出来。

是一条黑蛇。

蛇在被拖离杜婆婆身体的一刹那如灰烬般消亡了。

荆棘完成任务缩回我手上，我用力甩了好几下，也没能甩掉它。

嘁。

失去超能力的杜婆婆跪坐在地上，怆然喃喃：“怎么可能，它怎么可能会输，我的神怎么会输，我可是给它喂养了那么多灵魂啊……”

“你设法把女人们关在家里，就是为了方便收割她们的灵魂？”我面无表情问。

杜婆婆眼中失去高光，没有回答我。

“蛇和荆棘里被封印的东西是什么关系？”我又问。

“神啊！神啊！”杜婆婆口齿不清地转向远方荆棘球的方向，伏地磕头，“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一定能……”

她疯了。

我回头检视重归平静的雪地，地面凹凸不平，白的是雪，黑的是树根和蛇和土壤，不分彼此地混杂一团，活像刚开过一台挖掘机。

三颗头叠着贴在门框上望着我，最下面是小心翼翼拉下一半遮眼布条的阿心。

“诅咒应该已经解除了，”我朝她笑笑，“剩下的你们自己加油，我要去找魈了。”

荆棘球方向有战斗的震响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