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下，一个忧郁的妇人坐着正在择菜。

“阿心，你怎么又来了？”听到我们进门，她一抬头，意料之外又见怪不怪，“还带上了别的小姑娘？你啊你，说了多少遍，外头不安全。”

“王嫂我们来找你买菜，”阿心已经被念叨得百毒不侵了，乐呵呵，“快带我们去看看还有什么，别被雪给冻坏了。”

王嫂摇头又点头，撑着膝盖起身：“行行行，好好好……”

竹棚上盖着一层雪，竹棚下枯萎的秧苗上结着霜。

我对挖菜一窍不通，只好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了阿心。

阿心逛在田畦间挑挑拣拣，时而拔出一头大萝卜，时而掰下半根大甘蔗，王嫂给我搬了把凳子，按着我在避风处坐。

“你是哪家孩子，怎么被阿心给拉上了？”

“我路过的，因为……”我想了下，“因为雪太大就暂时留下了。”

“原来是外乡人，”王嫂叹气，“也是，现在的情况，除了阿心，哪个女孩还敢在外面跑。你也别在我们这多待，那魔蛇可恐怖的。”

“为什么只有阿心胆子这么大啊？”我问。

“可能是因为她对魔神大人熟悉吧。”王嫂眼中光芒黯淡，回忆状，“阿心从小和她对门的一对姐弟玩在一起，其中的那个姐姐，后来成为了魔神大人的爱人，也是第一个被石化的人。阿心和他们交好，怎么也不肯信诅咒是魔神做的。”

姐弟……

“那弟弟呢？”我摩挲了一下掌心的印记。

“谁知道呢，那件事后谁都没见过了，兴许早就……”王嫂忌讳着，没说下去。

我拧眉。

“王嫂——！”阿心抱起个冬瓜在棚下大声喊，“这个能给我们吗——？”

王嫂无所谓地挥两下手。

“阿心这孩子性子轴，她爹管不住她，你要能说上两句话，劝劝她少出门吧，”王嫂又朝我说，“这年头，还是性命要紧，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女人不能出门，男人被迫下力，这简直是在圈养畜生嘛……”

看见阿心吭哧吭哧掰冬瓜藤掰不断，王嫂拿了把镰刀，过去帮忙：“放着我来。”

和朝气蓬勃的少女站在一起，王嫂简直就和手中的藤蔓一样，干枯萎靡。

我大概能体会。

我被村长关了三天小黑屋就受不了了，何况是被迫禁足半年呢？

“王嫂啊，”我跟过去帮忙牵瓜藤，“你等下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出去看看雪？两个人也是出门，三个人也是出门，偶尔出去透个气不怕的。”

王嫂眸光亮了一下，又慢慢熄灭了，笑道：“我可不敢，你们别想找我同流合……”

像是闹钟被抠掉了电池，王嫂的声音戛然而止。

“哎呀我力气大，还是我来吧王嫂，”阿心专注和手里的瓜较着劲，说着去拿王嫂手里的镰刀，没拿动，“……王嫂？”

我看见阿心的瞳孔瞬间收缩了。

上一秒还在边上说着话的人，下一秒化作了僵硬的灰色石像，连唇边那抹无奈的苦笑都没来得及落下。

“王嫂——！”

少女的哭喊声凄厉。

余光里滑过一抹黑红，我勾起手指，根系钻出地底把蛇躯刺了个对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