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游，少年游，拿云握雾，除魔卫道第一流。

我与兄长出自隐士方士一族，我族人丁凋零，我俩是最后一代。

为何言之凿凿是最后呢？

因为我与兄长都早已下定决心，为了贯彻祖辈的意志，为了还璃月久违的安宁，为了保护世界的和平，我们要将终生奉献给驱邪事业。

“喂，赶着投胎吗！下来喝口酒！”

我与兄长预备踏剑起行，身后却传来一道笑斥。

我回头：“谢免！”

可以但是没有必要！

此人是我们创业半途遇见的一位侠盗。

世人常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形容豪迈，他正是此类人的典范，外加一身健硕的肌肉。

本以为萍水相逢，谁知半月后，我们从魔兽巢穴救出被囤粮的村民时，又碰上了他。

相遇即缘，我问了他的名字。

“莫言笑！”他点了三碗路边粗茶，给我和兄长一人推上一碗，爽朗笑道，“交个朋友！”

我和兄长对视一眼。

行吧。

其实方士不常交朋友，主要是职业病，容易克死周围的人。

但莫言笑命硬。

有个社牛同路，打听闹鬼也方便许多。

兄长在一次斩鬼后获得了神之眼。

终有一日我也会有。

我如此坚信，举起兄长用不着了的大宝剑，和莫言笑一块砍柴生火。

要不是莫言笑坚持要做热心市民救起路边那个将死的盗贼，其实我们本能在天黑之前赶到前方的归离集。

兄长在用神之眼的岩造物垒石屋，等待期间，我叫莫言笑坐在火旁竖起大拇指，我好对着削木头。

竖拇指是我和兄长完成驱鬼之后常常互比的手势，有时朝上有时朝下，毕竟累得说不出话了，唯有借此聊表一下心情。

我削了仨，兄长一个，莫言笑一个，我一个。

兄长拿过木雕，片刻尖着指头拔出手心的木刺：“愚弟，你想谋杀亲兄吗？”

“多盘一盘就好了嘛！”莫言笑把木雕往衣料上磨了几磨，才揣进衣袋，“大哥，看你这脸黑的，像抹了煤，哈哈哈哈！”

边上躺尸的盗贼被笑醒了，瞪大眼睛惊恐地盯着我们。

“别害怕，我们不是千岩军！”莫言笑往他嘴里塞进第一坨烤得流油的野猪蹄。

“但我们可能把你交给千岩军。”我补充。

盗贼食不下咽，差点噎死。

抵达归离集后三日，我与大哥不再停留，莫言笑带伤势好些的盗贼去当地千岩军驻点自首。

我用几根红绳把莫言笑的木雕编成个平安坠，栓在他脖子上：“大哥嫌木雕粗糙，你把它盘油润点，等我们这次除鬼回来，你和他换个。”

莫言笑拍胸脯保证：“好，我定把它当宝贝盘！”

“哈哈哈，宝贝！”我笑了，探手摸摸怀中硌手的木料，“行，宝贝！来日再见！”

盗贼畏首畏尾地冒了个头，视线扫过我腰间宝剑，问：“大爷，您几时出发啊？”

我们这次除的是个山中大鬼，为祸近百年，即便有神之眼加持，也是九死一生险胜。

大哥挂在树上一动不动，拇指朝下跟我比了比。

我瘫在树下，也回敬以同样的手势。

“嗤”。

熟悉的锐器入肉的声音。

我脖间一冷一热一痛，雪亮的刀刃横在我眼底，热血淋漓。

此后兄长神瞳染血，言笑洗手退世，十年有余。

我以鬼身猎鬼，魂消煞涨，亦是十年生死。

临了之际，得见方士后辈翘楚，人与夜叉与鬼与魔物同席，也算不枉此行。

怨憎也罢，悔恨也罢。

兄与弟，人世百态，且作钓鱼客，且为炊家子，天下已太平，我们来生再扶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