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凉如水，细雨横斜，窗内红烛摇曳。身穿妃色牡丹云烟裙，外披同色轻纱，三千青丝被挽成流云髻，斜插一支金累丝玉兰花蕊垂珠钗的美妇人坐在窗边梨花木榻上绣着一件婴儿交领短衣。美妇人正是丞相府的当家夫人王绮静。

刘嬷嬷自门外进来，轻轻走到梨花木榻前，略弯腰道：“夫人，刚刚老夫人那边派人来，说是老夫人请您明日去荣华堂商议祭祖一事。”

听闻此言，王绮静放下手中的短衣，面露疑惑的抬头看向自己的奶娘刘嬷嬷，：“自老太爷去世后，老爷年年回去祭祖，同往年一般安排就好。今年母亲怎的还想起商议此事？”

“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翠云亲自来传的话，只说让您明日早膳后去趟荣华堂。”刘嬷嬷边扶着夫人起身走向净室边回话。

净室里大丫鬟妙琴早已准备好了洗漱的用品，看见王绮静进来，连忙上前帮着褪去她身上的锦衣，轻柔地拆散发髻。王绮静微微低头，由着妙琴服侍洗漱。片刻后刘嬷嬷伺候自家夫人睡下后，交代了外室守夜的丫鬟几句后方回了自己休息的房间。

雨唰唰地下了一整夜，雨滴沿着屋檐落在地上，绽放出一朵朵小水花。

第二日一早，简单用过早膳后，王绮静带着刘嬷嬷及四个大丫鬟到了老夫人的荣华堂。一位衣着朴素清瘦矍铄的老人端坐于紫檀木软榻上。王绮静双手交叠于左侧腰间，微屈膝道：“母亲万安。”

“快快坐下，都说了现在你有孕辛苦不必行礼。”老夫人抬手虚扶笑着说，接着又是吩咐丫鬟拿软枕垫在王绮静的腰后，又是让丫鬟端上七巧点心。

“三日后浩然要返乡祭祖，今年我也要一同去，实是老族长写信再三相请不好推脱。”

“母亲多年不曾返乡，族里长辈定是想念了。”

“只是如今你有了七个月的身孕，胡姨娘也只小了半个月。到时我们怕是赶不上你生产，我是想到时能不能麻烦你娘家嫂子来陪着你？还有稳婆奶娘这些人可找好了?”老夫人又问道。

王绮静轻抚隆起的肚子笑着回道：“不麻烦的，到时媳妇提前派人告知嫂子。稳婆奶娘这些已经在找了。”

“嗯，稳婆奶娘找到了就提早一个月让其进府，多给些银钱，这样稳妥些。”说完老夫人又指了指身旁立着的人，“要不我把邹嬷嬷留下来照顾你？”

“多谢母亲关怀，媳妇不能贴身照顾母亲，已然有愧，怎好再麻烦邹嬷嬷，让嬷嬷随母亲返乡，媳妇才能安心一二。”。

老夫人也没再坚持，端起茶杯轻轻拨动茶叶，“路途遥远，瑶瑶不足四岁，就不必折腾了，仍让她住在我这院子里，由奶娘嬷嬷照顾着。泽哥也让他住宿在学堂吧，省的回来还要你费心。”

“是。”

两人又谈了些杂事，老夫人看见王绮静脸上露出了疲倦后，挥挥手嘱咐她回去好好休息。

三日后清晨，王绮静看着老夫人和丞相的马车走远后方返回，一转身就看见了站在她身后的叶珺瑶，皱了皱眉头。

小珺瑶双手攥着裙角，低着头轻声叫了句母亲。没听见有人应声后飞快地抬头看了眼面前的人，又低下头去盯着脚尖，不明白母亲待自己为何如此冷漠。片刻后，奶娘林嬷嬷抱起小珺瑶，“小姐，夫人已经走了，奴婢抱您回去吧？”小珺瑶没吭声，只是默默地将头靠在林嬷嬷的怀里，眼里的泪没忍住一滴又一滴的滚落下来。

清芷园，王绮静一坐到塌上就吩咐刘嬷嬷，“嬷嬷，你去趟荣华堂告诉林嬷嬷，从今个起，不用带着小姐来这请安了。”

刘嬷嬷听到这话，犹豫着劝道：“夫人，小姐还小，老夫人一走怕是心里不安，正是想见母亲的时候呢，这不让......”

王绮静挥挥手示意刘嬷嬷不必再讲。刘嬷嬷只能咽下嘴里没说完的话，不敢再劝，福身退了出来。

刘嬷嬷边走边回想往事，小姐玉雪可爱，却生于五月五日，不得夫人喜欢。小姐出生六天后，一向身子康健的将军府老夫人突然染上恶疾逝世，夫人连亲生母亲最后一面都没见上。自此夫人就更不喜小姐了，甚至刚出月子，就想把小姐送到庄子上去养。幸得老夫人怜惜，不舍孙女孤身一人在外，直言自己活了这么大岁数不怕什么相克，就将大小姐养在了荣华堂。

一刻钟后，小珺瑶看见刘嬷嬷进来，连忙一屁股从榻上跳下来，亮晶晶的眼睛灿若星河，脸上带着甜美的笑仰起头望着母亲院里的人，“刘嬷嬷，是不是母亲让你来接我过去？”

刘嬷嬷蹲下身请安，“小姐安，夫人说现在她身子笨重，精力不足怕照顾不好小姐，所以让小姐还住在荣华堂。夫人特意让奴婢来叮嘱林嬷嬷要精心照顾小姐，不得有半点马虎。”

话音刚落，刘嬷嬷就看见小姐眼里希翼的光芒瞬间暗淡，脸上的笑也僵住了，似不相信般张大了嘴。过了好一会，小珺瑶眼眶泛红，却努力扬起嘴角笑着说：“母亲要生小弟弟了，瑶瑶...瑶瑶不哭...瑶瑶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的。”

刘嬷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