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与他相隔于咫尺，她微微弯下了腰，须臾之间，一头青丝如瀑一般，顺着白嫩的脸颊流泻到胸前，有几缕发丝顺势软软地垂落在他的脖颈处，触感微凉，带着让人发酥的麻痒。

她的指尖带着好奇、试探性地触上了他向来苍白冷清，此时却泛着不太正常的红晕的脸颊，一触之间，便被他身上灼灼的热度惊得缩回，“好烫……”漆黑眼底泛起了点点疑惑，她想了想，有些奇怪地问道：“你莫不是也病了？”

脸颊上冰凉柔软的触感去得太快，张起灵一怔，勉强压抑住胸膛起伏，那么高大的一个人此时竟贴着墙壁蜷在一起，眉眼微垂，吐出艰难干涩的两个字：“没有……”

婠婠却并不信，耿直地戳穿了他的谎言，“骗人，你瞧着可一点都不好。”

说完这句，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当即沉默了下来，蹲下身子，眄了一眼他肩上已被血染红的纱布，又细细看着他一贯隐忍沉静，此时却隐隐流露出几分痛苦的眼神，娟秀的双眉微微蹙起，迟疑地问了一个听着有些怪异的问题：“张起灵，你会死掉么？”

他又是一怔，手暗自握紧成拳，身体上的高热还在持续，脑海中一片混乱，像有团火在熊熊燃烧似的，根本抽不出精力去思考，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少女大抵也没有非要执着于一个答案，未等他作答，便直起身子，将一缕垂落的长发捋到耳后，幽幽说道：“也罢，你且待在此处，我去寻人来助你。”

他猛然抬起眼，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

他知道，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她离开、最好不过……

可是……

不……

别走……

婠婠还未走出两步，手腕忽而被一只有些发烫的手紧紧箍住，她惊讶回首，“你……”

一抬眸，乍然便撞进了一双情绪难以言说的眸子里，声音戛然而止。还未等她细看，那手拽着她的腕子便猛地一扯，婠婠没有防备，被扯得趔趄了一下，没能站稳，直直跌进了一个热烫但并不坚硬的怀抱——和吴邪的怀抱截然不同。

但她并不陌生。

熟悉的气息将她重重包围，令人安心得很，她一时便也没有反抗。

……

只是这样的动作对一个肩部有伤的人来说，还是太过剧烈了一些。婠婠清晰地闻到了那一瞬间空气中弥漫开来更为新鲜美味的血腥气。

好香……

真是香……

她有须臾的沉醉，那感觉太美好，简直令人恨不得能溺死在其中。婠婠咬了咬唇，努力清醒了过来，动了动，刚想要起身，好离这个祸害远远的，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他箍住了腰身，整个人就这样被他锁在怀里，实在难以动弹。

她想将他推开，又顾念此人身上大大小小皆是伤口纵横，一时竟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难得心软，只好虚虚抵着他的胸口，“你困着我做什么呀？快些将我松开。”

他不为所动，充耳不闻，胸口起伏之间，身体的温度也渐渐升高，空气中的氤氲血气愈发清晰了。

……唔，讨厌鬼。

婠婠如是想着，心神再度禁不住失守，眼中渐起迷离之色，忍不住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虚抵着他胸膛的双手毫无自觉地缓缓攀上他的双肩，指尖如闻到腥味的蛇一般蜿蜒而上，摸到了他裂开的伤口。

他好似完全不在状况，眼里似蒙着一层迷雾，喃喃低吟：“……你希望我活着？”

“……你想救我？”

婠婠动作一顿，用雾煞煞的眼将他望着，不解其意。却见他俯下脸，望着她的脸，眼里的痛苦挣扎更深了一些，“我认得你……”

婠婠眨了眨眼，睫毛微颤，茫茫然道：“你自然是认得我的。”

“我认得你……”

他喃喃着，修长的手抚上了她嫩白的侧脸……

那双手，极其修长，骨骼分明，掌心有些粗砺，摩挲在她脸上的时候，带着能将人灼伤的热意。

婠婠神色微肃，像是明白了什么，眼神清明了一瞬，电光火石之间似有什么闪过，却什么都来不及抓住，很快又陷入了更深的困惑之中，“张起灵，你怎么了？”

他没有解答她的疑惑，只慢慢俯下了身子，两张脸的距离渐渐拉近。

那么近……

婠婠终于清晰地望进了那双眼里……

迷惘、痛苦、挣扎……无所遁形地一一展露在了她的面前，更多的还是她所看不懂的情绪，统统融合在一起，在他向来沉静无澜的眼底酝酿出了一个令人忍不住心生畏惧的风暴……

他一向隐忍而沉静，虽沉默寡言，但她知道这人总是无声地纵容着她的，也总能在关键时刻护她周全。

然而……

这份笃定却在眼下动摇了。

至少此时此刻，他是危险的。

她垂下眉眼，眼里隐隐有流光闪动，倏忽间又抬起，俏皮地歪了歪头，目光柔柔将他望着，点漆似的眼底笑意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