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靠在沙发上刷了一上午的短视频，看着看着眼皮开始犯沉，靠着垫子就要睡着了。

平时她起早出去锻炼，像这样的酷暑天，回来吃完早餐冲个凉，多半还能再睡个回笼觉。

要不是早上程声礼叮嘱她让欧小野起来后把炖品吃了，她已经回房间跟周公二度汇合。

打盹间，震动从手中传来，突然的响铃吓得她突然坐直了身子，脑子瞬间清醒，一看才发现是儿子来电。

她划开接听，还没开口，那边就急冲冲说道，“妈，你是不是又跑去问小野了？”

陈文琴一时没反应过来，反问道，“我问什么了？”她虽清醒却还未真正清醒。听他这么没头没尾地发问，就有些不高兴了。

那边哂笑一声，“还能有什么？就是小野看中医的事情啊。跟你说了那么多次，现在连我的话都不信，非得自己去刨根究底。”

陈文琴突然间有些错愕。她印象中的懂事儿子，现在说话越发横冲直撞，正如此刻，没来由地责怪她，说的话她半句都没明白。

“那你说说看，我做什么了？”她不否认昨天自己确实多问了两句，但此刻，这屎盆子牢牢扣在她头上让她很不舒服。

男人毫不退让，“你如果没做，小野怎么会说她快抑郁了。妈，算我求你了，你要是在这边太闲就多出去交交朋友，你们舞蹈队那么多人，总有住这附近的，把精力分散开，别总盯着我和小野看。我们是人不是动物，不想分分钟被盯着，什么事都要跟你说。”

他其实还想说，若在这边太清闲，不如回老家算了。那边有亲戚朋友，还有他老爹，想找茬找他爹就行，他已经应付出了经验。他自私地想到，只要分散掉老太太的注意力，他们夫妻俩就可以少受些罪。

陈文琴这下终于搞清楚了。什么叫做她弄得欧小野快抑郁了。她来到这边做牛做马帮她操持家务，就连买菜的钱，也都是她自己腰包里出的。怎么出钱出力还讨不得好呢？

火气一上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拿着电话就往欧小野他们房间那边走，在敲开门把欧小野喊出来后，按下扬声器隔空喊话程声礼，“是你老婆说的吗？她现在就在眼前，我们来对质。”

她刚才把房门拍得轰响，程声礼就有些慌了。现在听她说当场对质，更是大气不敢出了。

他不想母亲跟妻子正面冲突，才会努力在中间调和。家庭和睦，他在中间日子也好过些。

而老太太俨然不想他好过，这么撕破脸做出来的事，还真只有他家老太太干得出来。

他赶紧挽救道，“她什么都不知道。是我看她有些低沉以为你问了什么？你别着急发火。”

陈文琴哪是肯善罢甘休的人，直接冲着电话嚷嚷。

“你妈生你出来是让你来冤枉我的吗？你老婆心情不好，你也怪到我头上。别人都羡慕我培养的儿子懂事有出息，谁知道我的难处？你爸一直不顾家，你从小也是有眼看的，我一边上班一边带着你，就指望你长大后孝顺些，我好享福。现在你有了老婆忘了娘，我还指望谁？”

她撕扯着大嗓门，从一开始的硬气，说着说着，竟哽咽起来。

欧小野这边有些懵。

起先听到婆婆敲门喊她出来，还以为要跟她说什么。等她出来却看她对着电话怒吼，面目狰狞得让她陌生。现在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话里话外尽是她和丈夫的不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招惹她了。

老程家那点事，她也没少听。每次陈文琴跟程松吵架，就来找程声礼诉苦，陈年旧事说了一遍又一遍，整个发展脉络她都能背了。

听对方的口气，现在自己还牵涉在内，她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程声礼在那一头，头发都快抓秃了。

他高估了亲情，以为自己的母亲的感情，怎么说都不为过。却不想自己已经结婚，婚前和婚后对父母亲人的任性是要被不同定义的。

陈文琴的歇斯底里淋漓尽致，有抱怨、有诉苦，更多的是发泄。

欧小野见过婆婆撒泼，还没见过这么大阵仗的。她知道这个时候无论自己做什么，都无动于衷。

等到陈文琴哭诉累了，程声礼才好声安慰起来。

应对母亲的套路，他已经有自己的门道。以前这种事不少，只是结婚后这还是第一次。他没想到只是一句话，就让母亲崩溃了。

陈文琴一向这样，心中有气就得听着她说、任着她闹，发泄完程声礼再像顺毛驴一样顺一顺，她的心就舒坦了！若是废气不排完，那接下来的日子，都不会太好，就像肠梗阻，起先没什么明显症状，却总叫人不得舒坦。

母亲打包行李即刻就要回家，程声礼虽然心里一直盼着这行动，当下却不能放任母亲就这么回去。

情况不同，性质不同。即便是母亲主动要回去，在家族圈里就会变成是他把母亲赶回去，电话轮番过来轰炸肯定是免不了的。不想陷入更大的麻烦，当下就得狠狠挽留。

陈文琴也并非真的想回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