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声礼停稳车子，立刻下来接过她手上的重物。

天气太热，陈文琴两鬓的头发已经有点黏湿。隔着一层自动玻璃门往里面走，就有凉快的空调。程声礼想不通，他妈怎么会不进去里面等。

他拉开车门让母亲先进车里凉快，再逐一把带来的大袋小袋收进后尾箱。等回到车上，陈文琴已经在后座等着，只等他开车。

程声礼看到她带着一路的风尘而来，想说点什么又开不了口。

开往江南一品的路上，陈文琴嘴巴一直没闲住。藏了一肚子的话，终于找到接收口。

程声礼无心接收，一直在琢磨要怎么叮嘱母亲别跟丈母娘正面冲突。

陈文琴说得开心，提到王娟时，竟有些口无遮拦。

“小野她妈脑子坏掉啦？好好的怎么又想起带小野去看中医。这两年看过多少个她心里没数吗？每次都不坚持，有效果才奇怪。中药喝多了，你老婆体质更虚了，以后要孩子更难，简直就是瞎搞！”

之前电话里听程声礼提过，她一直想找机会劝说他们。老的固执，只能从两个年轻人入手。

程声礼直觉怕啥来啥。母亲的嘴向来没拉闸，若这些话让丈母娘听到，准又是一场恶斗。

再说了，这里最没资格说别人瞎搞的就是她，作为始作俑者，提起他们怀不上孩子的事，她丝毫没有愧疚感。

程声礼叹气道，“你不要再说这种话，让我丈母娘听到保准又得吵起来。在小野面前你也别提，别影响她心情。”

儿子安静了一路，陈文琴被这突然的开口惊吓到。

以前在程声礼面前，她也没少数落王娟，每次他也都安静听着，这还是第一次看他反应这么大。她以为在他面前，怎么说都没关系。

程声礼听她不吱声，转头看了她一眼，看她涨红着脸，换了个口气说道，“我最近很忙，真的没精力分心来处理其他事情。你来看我们，我很开心。但是如果抱着作战的心过来，我真的希望你别来。”

好像被戳中心思，陈文琴嘟囔着嘴，没再说话。

儿子儿媳对她不如以前上心，她突然有了危机感。再加上自家姐妹总跟她说，不把孩子拴紧点，长久下去孩子都是欧家那边的了，这才有了想要过来宣誓主权的想法。

程声礼说完没再开口，过了一会，才听到车厢里传出一个微弱的“嗯”字。

他知道母亲的性格，愿意这样回答已经做出让步，但实际能否改变，他也没信心。

回到家，静悄悄的。

程声礼帮着把大包小包搬进屋里后，回自己房间看了一眼，欧小野睡得正熟。

知道她看医生累了半天，就没叫醒她。出来招呼母亲自理，又让母亲有空先帮忙熬中药，便出门了。

公司的事还没彻底解决，他不敢随便给自己放假。

陈文琴回到自己家，做起什么事都轻车熟路。

儿子的交代她放在心上，看到备餐台上放着一大袋中药，拿出药单查看怎么煎煮。

在厨房翻找了很久，只找到一把电药壶。她知道年轻人图方便，可她却坚持，煮中药得用明火慢煎才能熬出功效，传统的药煲是才能出效果。一时兴起，拿了手机跟门禁卡就下楼去买。

江南一品这一带她熟悉，以前来儿子这边小住时，她没事就会到周边走走，买哪样东西得往哪儿走她门清。

王娟回家后担心欧小野不会好好煎药，去了趟大超市采购了一些新鲜食物就过来了。

她知道欧小野的脾气倔，今天赌气不去娘家，接下来几天也不大可能过去。担心她一人在家不好好吃饭，才想着买些东西方便她想吃可以煮。

欧小野家的外门锁，都给两边的爸妈录了指纹方便出入。

王娟进去后，看到中药被丢在备餐台上，而当事人则在房间呼呼大睡。

她拿着药，径直走到厨房找出电药煲煮起来。等候的功夫，又把买来肉类蔬菜拆开清洗，再分门别类分装好放到冰箱冷藏。

孩子再不像话，做母亲的，也狠不下心对她不管不顾。

欧小野睡到一半，被浓烈的中药味熏醒。

一个人在家时，她习惯房门半合着，没关紧。等到味道愈发浓烈时，她终于忍不住起来。

她径直走到厨房，打开油烟机抽掉味道。看到中药煲壶嘴热气不断冒出，忍不住yue。

中药喝多了，现在闻到那味，胃就习惯性痉挛。

欧小野还在猜想丈夫什么时候回来煎药，正犹豫要不要偷偷处理掉时，后面突然传来女声。

“你干嘛？”

王娟原本在客厅里刷手机，看到厨房有人影晃过，赶紧过来看情况。

欧小野听出是母亲的声音，心里松了口气。但心里还有根刺梗着，转过头也不情不愿说道，“谁让你煲的，我今天都不想喝！”

王娟被她气笑，她就知道这个死-孩子一直没有好好吃药，不想当事人还大言不惭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