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最近，缺货的频率高得反常，完全不符合市场的实际情况。他所了解到的是，外国现在躺平，全面开放，积压了两年的货物正陆陆续续往国内走。相较前段时间的紧缺，现在应该有所缓解才对。

而他去拿货，除了借口货物进不来，价格也叠加了不少。

国内的花胶市场，主要依赖进口，口罩时代，国际运输和仓储成本提高，价格上涨也是必然。

只是这价格涨的，已然超过他的心理预期。虽然羊毛最终长在消费者身上的，但是零售跟消费者捆绑得最紧，日子也不好过。

没货，价涨，直播间的人气慢慢降下来，亏钱冲榜的效应只是昙花一现。程声礼眼看着都不知道要怎么做下去。

与此同时，某书开始出现一些关于他产品的负面声音。

有些“消费者”公开指责他的花胶质量有问题，蒸泡后胶体不完整，边缘出现锯齿状，胶面过于光滑，疑似不新鲜。

有些“消费者”直指花胶干度不好，放置一晚一斤就掉了几十克。

做生意，不可能保证售出的每件产品都100%完美，何况花胶天然产物，不是工厂量产出来的，质量存在差异是自然的。

作为零售商，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帮客户把好质量关，避免客户掉坑太深。

但想要每次消费都让客户满意，完全是不可能的。程声礼做这行，也懂，所以他很欢迎客户不满意退换货。

只是这次的事情超出了他的控制。

网上叫嚣最厉害的几名客户，通过查对账号，有过真实交易，确实是他家客户。

客服主动联系他们售后，对方不愿私了，措辞严厉，理由正义，明确表示不想让他们这样的商家去祸害其他人。

程声礼一个头两个大，线上运营他投入很多心血才有现在的成就，零售的口碑都是靠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才刚把人气推上去，就要全部归还？他直觉自己最近招黑，什么破事都凑一块。

这样的生意，挣得少，亏得多，耗本大，一次足够深刻的教训，他更加坚定不能在零售上扎死。

陈文琴的电话来得很不凑巧，刚好卡在程声礼跟“客户”私了不成、一肚子冒火的时候。

“喂，儿子，你在干嘛？”

电话的另一端，女人声音朗朗。透过话筒，程声礼都感觉对方心情很不错。

当你心情不好时，别人一个笑容都容易臆想成对方在嘲笑你。

程声礼非常厌烦母亲问出这样的废话，毫不客气地回答，“这时候不上班能干嘛？”他像是找到一个发泄口，“难道像你天天广场舞不用工作就行？”

莫名其妙被堵了两句，陈文琴的好心情瞬间消逝。

前几天她给程声礼打电话，那时他在开车就没聊上。眼巴巴等了几天还没回电话，才再打电话过来。

“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妈我没工作过吗？我没工作能把你养得这么大？”陈文琴本不是省油的灯，只不过现在程声礼成家了，她把好脾气都留给了他，就连程松也没这个待遇。

年轻时对着孩子再怎么颐指气使，年老了对着孩子就只有仰望。

只是，听到程声礼这么说，也会寒心。正如农夫与蛇，你掏心掏肺，却被反噬。

程声礼气头之上，无法理解母亲的难过。“是，您最辛苦，没有您，我连个屁都不是”。他最怕陈文琴动不动就道德绑架。话赶话时，说出来的东西也没经大脑。

他打小就厌烦母亲总把“牺牲”与“成就”挂在嘴边，每次父母大吵，她都要声嘶力竭地把那句嚼烂的话重新拿出来说，让他知道，都是因为他，她才会跟程松凑合着生活。

每次他不好好学习，母亲也要把自己的牺牲拿出来说。他小小年纪就清楚，母亲在事业上本可以大有所为，只是为了照顾他，才甘愿放弃进步，直至退休也只是乡镇卫生院的小小收费员。

在母亲的一遍遍灌输中，他带着负罪感长大了，听妈妈的话也成了他必须遵循的准则。今天这样讲话，实属罕见。

陈文琴哪能听不出程声礼话里的埋汰。

孩子结婚后离得远，母子俩的关系愈发和谐。上一次争吵还是因为欧小野流产的事，也已是一年之前了。

都说养儿防老，这哪是防老，这是养了一头白眼狼。她都不知道踩着他哪里了，索性骂他几句就把电话挂断。

程声礼也心烦，母亲最近频繁给他打电话，却没有一件正事。工作上的事情有时掏空他的精力，还得腾出时间来听母亲说些家长理短。

他也跟对方提过上班时间没事别给他电话，母亲口头答应得好好的，操作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

在他看来，母亲这种固执，已经演变成一种自私。只是一味执着于让自己舒服，而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程声礼觉得这一步是很有必要的，他倒没有因为把母亲惹生气而愧疚，转头就把心思投入到解决黑评事件中。

反观另一边，就没那么舒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