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晦日了啊。”一个熟悉的声音，轻轻叹道。

徐修竹永远都是那么平静，仿佛世间没有什么事能让他惊讶。

像燥热盛夏里的冰块，像发狂老虎旁的镇静剂。

林清影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安心。

蛇妖将九个头分散开来，分别巡视。

有人在尸体堆中装死，也被它用敏锐的嗅觉识破，吞吃入腹。

又是一阵阵哭喊声。

蛇妖的速度很快，林清影不敢妄动，拉着徐修竹躲进了一片被石头掩盖的灌木丛中。

借着人们的哭喊，她蹲在石头后面，小声问：“这是哪里，我们不是在树林里吗？”

“在树林里，”徐修竹护住林清影的头，她向徐修竹靠了靠，躲过远处蛇妖的视线，“也在梦里。”

蛇妖隐隐感觉石头后有动静，它欲查看，河边一道飞奔的身影吸引了它的视线。

河边的男子战战兢兢地躺了很久，眼看同伴一个个被杀，精神逐渐崩溃。

察觉蛇妖的动作，男子终于受不住，拼命奔跑。

先吃近的，蛇妖转移目标。

男子奋力向前跑着，他一只脚穿着草鞋，麦秸中编织着艾草，脚上全是水泡。

另一只脚赤足，早已鲜血淋漓。

他跑得那样拼命，蛇妖还是离他越来越近。

男子很快被追上了，蛇妖轻松地咬下了一只胳膊，男子却没有痛苦大喊。

他一头扎进了恶臭不堪的水中，没了声音。

林清影悄悄探头，目睹了男子的失败逃亡，生命的消逝总是让人如此悲伤。

但她却不能沉浸在悲伤中，男子朝远离石头的方向狂奔，为二人留下了短暂交流的机会。

“它叫相柳，是上古妖兽。”徐修竹十分平静，仿佛早已见惯这种场面。

“玄阴珠入体，每月晦日都会入梦”他解释，“每一个梦里都会有一只这样的妖兽，你需要，打败他。”

林清影看着有一座山那么大的蛇妖，指尖颤抖：“我是筑基期弟子，不是什么合体渡劫真人，你让我打败它？”

在修真界，修炼等级分为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合体、大乘、渡劫，她的修为还不算什么。

“每击杀一只妖兽，你体内的灵力就会增加一分，修炼等级也会上升。”徐修竹带着林清影在石头间穿梭，躲避相柳的搜捕。

还能升级，也不错。

林清影继续问：“要是无法击杀会有什么后果吗？还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徐修竹摸了摸眼角，仿佛想到了什么：“玄阴珠虽可以提供力量，但也会吸收体你内的生命力。时间一长，你的身体就离不开它了。只有晦日时在梦中击杀它，才能获得一点额外的生命力。”

“如果一次无法杀掉它也没关系，躲起来或硬撑，到辰时自然就出去了。等到下一个晦日，又会回来的。”

林清影感觉自己好像绑了个炸弹在身上。

她看着徐修竹发黑的眼角和眼眶，想来他的生命力——也不多了吧。

他也瘦了些，白色的道袍已有些宽大。

难道，即使玄阴珠不在身上，还是会减少生命力？

林清影不由一惊，难道他快死了？

徐修竹用沉默回应了林清影的担忧。

是这样的。

——

周围没有食物了吧，相柳有点失望。

还没吃够。

正要去别处搜寻，鼻子忽然一动。

是“美食”的味道。

九头垂涎欲滴，经过一番“思想角逐”，一头洋洋得意地上前。

它来到一片石头前，拨开树丛，中间是一个狭窄的缝隙。

定睛细看，果然看到里面的——

小孩。

小女孩灰扑扑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闪烁着。见到蛇妖，她尖叫一声，惊惶逃窜。

但很快，相柳把她抓了回来。

蛇妖用长长的脖子缠住她的身体，将头一转，打算饱餐一顿。

小孩可比大人美味多了。

林清影躲在不远处的石头后，双眉深锁，偏了偏头。

徐修竹饶是见惯了这种残忍的场面，面上仍不由得露出哀伤的神情。

那毕竟是一个小孩子啊。

徐修竹身形动了动，似是想阻止，被林清影拉住。

这个蛇妖不是她能对付的，贸然出去，只会送命。

躲起来，是最好的选择。

况且，徐修竹的寿数，本就不多了吧。

徐修竹自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权衡再三，没有动作。

熬过这几个时辰，便好了。

小女孩瑟瑟发抖看着离它越来越近的蛇头。

那是一张普通的人脸，不辨男女。人本不可怕，长在蛇的身上，却比蛇头更吓人。

小女孩嚎啕大哭，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