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想趁着怀孕，好好计划一下自己的职业生涯，等生完孩子，重新找一份工作，一份能让自己将来养得起孩子的工作，这也是她和一泽共同商量的结果。

周三，安冉睡到自然醒，起来吃完饭，把一泽周末拿回家的衣服洗了，然后拖地，打扫卫生。正忙着，父亲打来电话。安冉心里犯嘀咕，父亲平时很少给自己打电话，上大学那会儿，唯一一次打电话是想跟母亲复婚，想让安冉从中间说和。知道安冉母亲已再婚，便作罢了。安冉接通电话，是父亲沧桑又疲惫的声音：“小冉，现在忙吗？”

“有什么事说吧。”

“我最近感觉老毛病又犯了。上一次犯病，医生说以后得长期服用药物了。我不寻思想省点钱，所以病好了以后就没有再吃药…这两天感觉自己脑子不清楚，不得劲。” 父亲的声音里有些愧疚和悲伤。

说到这里，安冉的思绪回到了小时候，父亲第一次发病的那一年。那个时候她大概四岁左右，一天半夜，父亲突然像打了鸡血似的，特别兴奋，非要出去。妈妈拦着他不让走，两个人推搡着，声音很大，就把安冉吵起来了，她睡眼惺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见父亲亢奋地唱着歌，还非要出去，母亲堵在门口死活不让他出去。没等安冉开口问为什么，母亲看见安冉醒了，冲她喊：“快去把你爷爷叫醒，你爸又犯病了，让他来帮忙！”安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见这个情形，知道一定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她慌忙从床上跳下来，鞋都没有穿，跑到母亲身边，母亲把门打开一条缝，让安冉出去了。安冉跑到院子里的另一间房子，敲爷爷的门。把爷爷叫醒，告诉他母亲说父亲又犯病了，让他赶紧去。爷爷披了件衣服就冲到屋里头，和母亲一起把父亲摁在床上，不让他走，爷爷和母亲就这样坐着，看着父亲，不许他下床。一直到天亮，父亲睡着的时候，爷爷出门叫来大伯，伯母，还有三个姑姑，几个人在客厅里商量着什么事情，然后找来一辆车，五花大绑地把父亲带走了。

安冉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父亲到底得了什么病。等了很久，母亲回来了，瘫坐在沙发上，安冉才小心翼翼地问父亲怎么了。母亲长叹一口气，说了一声：“造孽啊！”就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

原来，一个月前，父亲的一个朋友来家里玩，跟父亲说，有一个挣钱的门路，比在家养殖挣钱多了。那时候父亲在家里养鸡，是村里的养殖大户，也挣了一些钱。但是养殖有风险，有时候鸡得病了死了，能让人赔个底朝天。父亲一听来了兴趣，就想跟着朋友去看看是什么挣钱门路。结果，被他朋友带进了传销组织。不知道传销里怎么给他洗了脑，回来的时候就开始精神亢奋地对母亲说：“以后不养殖了，跟着我挣钱，那钱多得得用麻袋装。”母亲看他那样，以为是他刚接触一个新行业激动的，没把父亲的话当回事。结果当天晚上，父亲也不睡觉，还是一直精神亢奋，在屋里唱歌，吟诗，吵得人睡不着。母亲生气说让他出去唱，他还真跑出去了，然后当天晚上也没回来。第二天还不见他人，家里人就开始着急了，村里挨家挨户地问，有没有见到他，都说没有。那时候农村没有监控，晚上连路灯都没有，天一黑大家基本就不出门了，所以也没人看见他。

这可怎么办，家里亲戚都找来帮忙找人，还是一无所获。有人提议说：“要不然报案吧，不会让人给害了吧。”大伯说：“怎么会呢，我兄弟一向与人为善，从来没跟别人急过脸。我估计他可能找他朋友耍去了，过两天就回来了。他之前不是在市里学过修摩托车吗，认识了一些朋友，说不定叙旧去了。” 那时候村里还没有人用上手机，也没法打电话询问其他人。于是大家就决定再等两天，如果还不回来再去报案。

第三天，父亲回来了。母亲形容，父亲就像一个乞丐一样，胡子拉碴，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也不是离家时候的那身，也不知道穿了谁的，破破烂烂。之前刚买的一双皮鞋不见了，脚上穿的是露着大拇脚趾的黑布鞋。母亲以为他被人打劫了，忙问他发生了什么。可是父亲总是含含糊糊说不清楚，精神状态也不好，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从那天开始，父亲跟以前就完全不一样了。有时候一个人坐着发呆一整天，也不愿意搭理人，看起来像没睡醒的。有时候又突然精神亢奋，唱歌吟诗，说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母亲隐隐觉得，父亲的精神出现了问题。她把这件事告诉了爷爷，还有父亲兄妹几个人，但是他们都不相信父亲有病，更不相信他得了精神疾病。在他们的想法里，家里几辈人从来就没有得过精神疾病的，而且父亲以前一直都是好好的。

但是经过昨天晚上那一顿闹腾，家里人也开始怀疑他的精神状态，就打听到了一家精神病院，带父亲去看看。医生的诊断是，双相情感障碍，当即就安排住院了。

父亲的病在医院治疗了一年多，爷爷在医院里陪护，母亲和安冉娘俩在家，每周去给送些吃的，穿的。父亲出院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复发。一直到安冉初中的时候，复发过一次，时隔了差不多有十年的时间。第二次复发还是安冉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