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甜甜坐在破庙的门口,看向镇上市集的方向。这里地势较高,能看到镇上的大致情景,却因位置偏僻,又隐蔽于山林之间,不容易让人找到。
昊天此时见劝不动马甜甜,自顾自地打坐起来,不说话,也不答应马甜甜的问话。
她这个便宜师傅,这次真是气到了。
也难怪,自古来师傅都是盼着学徒学艺精进,她倒好修为一滑到底,境界都不稳了,还要再冒险做有碍修行的事情,当真是逆徒一个。
马甜甜看了半天,市集上也没有什么动静,便觉得无聊,喊了小伍和小八来玩儿。
小伍抱着小八过来,规规矩矩地坐在一旁。小八就不同了,一到马甜甜身边,就爬到她腿上,找一个舒服的姿势四仰八叉地躺好,嘿嘿地看着人笑。
用奶粉养了这么些天,小八渐渐有了宝宝该有的活泼好动,虽然个子没怎么长,但是精神好了很多,身板也结实了,偶尔都能抱着人的小腿站起来了。
小八捕捉到马甜甜的目光在看向自己,谄媚地用脑袋在她身上拱了拱,发出啊-啊-的声音。
马甜甜宠溺地捏捏小八的小脸蛋,给他冲了一瓶奶粉。
这边小伍看到小八喝奶,憨憨地笑起来。他是真喜欢这个弟弟,哪怕知道弟弟是仇人的孩子,也从没有心结,一如既往地对弟弟好。
弟弟开心他就开心,弟弟摔了或者哭了,他就心疼得不行。
马甜甜看着憨憨的小伍,想到一个小学老师最喜欢的问题,问他:“小伍,你有啥理想?”
“啥是理想?”小伍挠头问道。
“就是你长大了想干什么?”
“我长大了想好好种地,种好多好多地,粮食长得多多的,一辈子也吃不完,我和弟弟再也不会挨饿。”
“种地不算理想,还有别的吗?”
“还有就是,找到我阿爹,我叔父,告诉他们我娘、我奶奶、我姥姥不在了,叫他们回家磕头。”小伍说着看向小八,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他阿爹不在家,却平白得了个小儿子。
马甜甜猜到他心中所想,伸手扳住小伍的脸道:“小孩子家家不要想那么多,大人的事情你不要管。”
说着变戏法一般,变出了一套新衣服,递给小伍,“看看阿姊给你准备了什么?”
之前回去采购的时候,特意给小伍带了身新衣服,一直没有机会拿出来。今天在家闲着,正好让他高兴高兴。
小伍看到新衣服,一扫刚才的阴霾。他都好多年没有穿新衣服了!
马甜甜看他立刻跑去换上,心想,还是小孩心性。
房间另一边,昊天垂目打坐,似乎这边的快乐跟他毫无关系,好看的脸上冷冷地。
“昊天师傅,”马甜甜想要缓和下关系,“你有什么理想吗?”
昊天低垂的睫毛颤了颤,脸上的冷俊也松动了一丝,薄唇轻启:“国泰民安。”
“可是国泰民安又如何,”马甜甜接道:“达官显贵为富不仁,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国泰了,可民安否?”
“为富不仁当有国法惩治,再有天理因果报应,你违逆国法纲常行事,必遭反噬!”
“若待到国法惩治、因果报应之时,你说的民已经饿死了、冻死了,那惩治和报应还有什么意义,迟到的正义还是正义吗?”
“可若行谋逆之举,一处反处处反,国若乱了,民何以安?”
马甜甜无言以对。
这个问题从古到今都没有辩明白,也从古至今没有定论。但是马甜甜心意已决,有些事情于国家不过沧海一粟,但是于个人却是重于性命,她没有那么伟大,她此刻只想遵从自己的内心,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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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集上,灾民越聚越多。
本地的灾民占据广场上的中间位置,外地奔走而来的灾民围绕在外圈,企图往中间挤。哪怕已经过了晌午,施粥的灶火都还没有升起来,大家依然相信,今日施粥只是略晚了些,早晚会来的。
直到天渐渐灰暗了下来,远道而来的妇孺、孩童承受不了巨大的失落,哭泣声像被传染一般蔓延开来。
“哭什么哭!哭有什么用!”一个面容枯槁的汉子喊道:“要哭也去王员外家哭!之前他既施粥,定是个善人,说不得看到你们可怜就舍些吃食!”
“就是!”立刻有人附和道:“我们是听说要施粥月余才赶来的,怎的我们一来,就说话不算数了!”
“要是知道就给这几日饭,我们何必走了二百里路过来,在家躺着说不定还不这么饿!”
听到有人说饿,大家饿的感觉更加强烈了,似乎一刻都忍不了了!
“走!去王员外家!”
“对!上次借给当兵的一千担粮,给我们一些活命总是有的!”
“一千担……”周围很多灾民都被这个数字惊呆了,继而觉得既然王员外家有粮,他发发善心,大家就不会挨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