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甜甜走得脚都肿了，终于在晌午前赶到了集市上。集市入口处，一个高高的木头门牌上边写着马市集。进了门牌后是一条砖石铺设的窄道，道的两边，高高低低的木头房子都门户紧闭，门前的拴马石落了厚厚的灰尘，明显这些店关门有些时日了。

继续往前走了不足百米，出现了一个足球场大小的广场。广场四周零星摆了些摊位，冷冷清清的。

广场正中是一片空地，一群老弱妇孺围坐着，传出咚咚咚的木鱼声。

马甜甜有些好奇，走近了去瞧。

人群正中央，端坐着一个头戴大斗笠的和尚。正午的毒辣太阳光被斗笠阻挡，在和尚脸上笼罩出一片黑色阴影，挡住了鼻尖以上的容貌。只见他下巴尖尖，薄唇微抿，有些严肃，又有些冷清，还有一些忧愁从嘴角蔓延出来。他的手上敲着木鱼，不似电视上的和尚，口中念念有词，只是安静地不缓不慢地敲着。一声声传到耳中，好似抚平了焦躁，赶走了愁苦。

马甜甜听着木鱼声，赶了半日路的燥热都平静了下来。她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在面前铺上一块粗布，摸出二十个鸡蛋放了上去。

但是鸡蛋一拿出来，马甜甜立刻觉察出不对劲。原本冷清的市集，突然声音嘈杂起来。其他摆摊的人开始对着她指指点点。

不过是拿了几个鸡蛋出来，又不是啥稀罕物，怎么就能引起这么大的动静？

直到一个老太太抱来两床棉被，说想要换一个鸡蛋的时候，马甜甜才明白过来。

这个市集上卖啥的都有，但是唯独没有卖吃食的。所有人都骨瘦如柴，脸颊浮肿、嘴唇干裂、目光呆滞，这是长期缺乏营养的症状。

饥荒……战乱……

当人们连吃的都没有了，什么东西都不值钱了。那些把小孩放在竹筐里的，并不是她以为的来赶集，而是来卖孩子的。

这里根本换不到她需要的粮食，而且只要她给了老太太鸡蛋，周围眼巴巴望着她们的人，会蜂拥而至。

咚咚咚……和尚的木鱼声似乎急促起来，马甜甜感觉整个广场上的人都在看着她。

“求求你给我一个鸡蛋吧，我儿子要饿死了……饿死了……饿死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忽地扑过来，跪在她面前哭嚎着挡住了去路。

老太太见有人来抢，一把拉住马甜甜说：“贵人，你不要听她的，她儿子在逃荒路上已经被人摸走吃了，她是疯的！”

“就是就是，”一个中年妇人走过来去拉那个疯了的女子，“你不要耽误我娘换货，你赶紧去埋了你婆婆和嫂嫂，她们在牛棚都要放臭了！”

“婆婆……嫂嫂……”那名女子听到别人的话，似乎有些迷糊。

马甜甜感觉头皮发麻，为什么这些人说话的语气如此平静，好似在陈述吃了一个包子，死了两个蚂蚁这样的事情，她感觉自己再听下去，世界观都要崩塌了。

“姑娘行行好！”一个长相清秀的年轻妇人抱着孩子走了过来，“我孩子饿得今日已说不出话了，能不能用我的镯子跟你换一个鸡蛋。”说着从手腕上取下一对通体翠绿的翡翠镯子递了过来。

天哪……

翡翠镯子都贱到跟棉被一个价，只值一个鸡蛋了？马甜甜被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呸！就你精！”抱着棉被的老太太啐道：“你不看看什么年景，你那镯子不能吃不能用，还想骗人与你换鸡蛋！”

那女子有些惭愧地要收回手，马甜甜见立刻抓住镯子说道：“我换！”。

老太太听到此言一脸不可置信：“你竟然不要棉被，要那不值当的劳什子”……

马甜甜笑笑不解释，塞了一个鸡蛋给那抱孩子的年轻妇人，然后走到市集的正中央，高声说道：“金银首饰都可以跟我换鸡蛋，但是一家只能换一个。”

“我的金钵盂可否换一个？”

敲木鱼的和尚走到马甜甜身边，斗笠的阴影逆光罩在她头顶，让她看不清和尚的长相。但是他好高啊，足足比一米七的马甜甜高了一个头。不同的是马甜甜圆润如熊，和尚纤长挺拔如竹，好一幅熊猫与竹的和谐画面。

“换不了！”

马甜甜拒绝了金钵盂，收下了其他人一大堆的金银细软后，再三表示没有鸡蛋了，人群才散去。

离开市集，马甜甜就朝着王员外家走去。

她专心想着事情，没有注意到身后远远跟了一个纤长的身影。

到了王员外家门外，老管家的驴车已经回来了，车上空空如也，老管家脸上一片阴翳，见到马甜甜空着手来了，脸上越发黑的森然。

“粮呢？”

“实在没有筹到，”马甜甜抱了抱拳接着说道:“不过……”

“你耍老子！”老管家愤怒地打断她，“我跑了两日，一粒粮也没有要到，我怎么跟主家交代！”

“您先不要生气”马甜甜说道：“一个月后，我定有办法双倍还上，我可以立字据！”

“双倍有什么用！”老管家气得直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