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赐死的圣旨下达之后，澹台婳就被送回了侯府，如今已经过了七日有余。

那杯鸩酒仍未送到自己口中。澹台婳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自己被放过了，大抵是澹台秋瓷在等。

等一个亲手送走她的机会。

第十日的时候，祠堂的门终于打开，澹台婳麻木的看向门口，秋瓷慢慢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雨儿手上端着一壶酒。

“我还说是谁，原来是到时候了。”澹台婳自嘲似的笑了一声：“早知道是你来送我了。”

“你还真是料事如神，毕竟我们斗了一辈子，死到临头不来相送，岂非显得怪异？”秋瓷脸上挂着微笑，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模样。

“哦？我还以为你不想见我呢。”澹台婳慵懒的抬起下巴：“你不怕脏了你的手？”

秋瓷走到澹台婳面前，停下来看了许久。“我恨不能手刃你，亲自来送毒酒又算得了什么？”

澹台婳忽地笑了起来，笑得眼角都泛起了泪花：“倒也找不出比你更适合的人选了。”

秋瓷莞尔一笑，并未接话，澹台婳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最后一程有你这个斗了一生的敌人相送，倒也不算太凄凉。”

“说起来我们斗了这么多年，我自问手段并不输给你，却是差在了一个命上。”

秋瓷缄默了片刻，才慢慢的说道：“若你当初不争，我们不至于到此地步。”

“绝无那种可能，侯爷一开始就想利用我娘跟你娘相争，自己坐收渔利。”澹台婳阖上双目：“这些日子我想了许多，渐渐明白了些事情。”

“什么事情？”秋瓷看向澹台婳被发丝遮盖的侧脸，澹台婳唇角勾起一个弧度。

“细细想来，从我娘被迎入府中，到你娘的死，看似是内宅争斗，实际上得到好处的人只有侯爷一个，骂名都由我们母女背负。”

“几道宠妾灭妻的折子而已，侯爷不会放在心上。只不过后来我们逐渐触及他的利益，这才会让他生出舍弃之心。”

秋瓷不可置否，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示意澹台婳继续说下去。

“梁州的事情他也是知道些底细的。”澹台婳看着眼前的牌位：“我娘大概还没想明白，这事最早就是侯爷暗示她那么做的。”

“所以事发之后，他才假装惊慌，顺从姐姐的提议，将夏玉裳囚禁起来，撇清关系？”秋瓷的眉头皱了起来：“侯爷他——”

“什么昏聩无能，什么情深似海，你怎么知道他披了几张人皮？”澹台婳冷笑了一声：“别被他骗了。”

“难道对你的宠爱都是装出来的？”秋瓷有些惊讶，忍不住追问了下去：“那他做了这么多戏，到底是想怎么样？”

“绛邑侯府那事，但凡换个人都不可能做出那种行径。”澹台婳冷笑了一声：“无非借我挡刀。”

“那件事是你主动挑起的。”

“对，但是后续侯爷出面力保我，进而诬告澹台离鸢。你不觉得他行事太过草率？”

秋瓷默然，微微点了点头：“你说的有理。”

澹台婳叹了一口气，转身看向秋瓷：“迟早有一日，他会将你们全部除去。”

“多谢。”秋瓷斟满一杯鸩酒，递给了澹台婳。澹台婳毫不犹豫的接过，接着一饮而尽。

鸩酒的效力很快，澹台婳忍不住瘫倒在地，挣扎了一刻钟的时间，才彻底停止了呼吸。

秋瓷静默的在澹台婳的尸体旁站着，心里思量着澹台婳的遗言。

侯爷到底想要什么呢？荣华富贵？权势地位？这些东西不是侯爷自己推出去的吗？

秋瓷摇了摇头，只觉得思绪纷乱，正准备吩咐许嬷嬷来将澹台婳入殓，祠堂外传来了一阵喧闹。

夏玉裳披头散发的闯入了祠堂，一见澹台婳的尸体便忍不住扑到澹台婳身上放声大哭起来。“婳儿！我的婳儿啊！你死的好惨啊！”夏玉裳哭的撕心裂肺，突然站起身来冲向秋瓷：“我跟你拼了！”

秋瓷闪身躲开夏玉裳的手，皱着眉看向摔倒在地的夏玉裳。“许嬷嬷，怎么把她放进来了？”

“老奴不知道啊。”许嬷嬷也是满脸疑惑：“不是说在地窖锁着吗？”

“算了，看好大门，不许闲人进来。”秋瓷对许嬷嬷吩咐道。

秋瓷叹了一口气，看在地上爬起来的夏玉裳：“现在你见到了。当初你对母亲下毒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今日？”

“呸！你娘也不过是仗着身份高贵罢了！这个正妻之位应该是我的！是我的！”夏玉裳咆哮起来，声音回荡在祠堂的每一个角落。

秋瓷的眉头皱了起来，夏玉裳似乎对侯爷的话深信不疑，时至今日仍是不知悔改。

“你应该跟那个贱人一样，都只配臣服于我脚下！”夏玉裳神色间隐隐显露出几分狂热来，跟走火入魔无异。

“这次是着了你们的道，可是你知道那个贱人死的有多惨吗！”夏玉裳眼中流露出的恨意让人不禁如芒在背，她直直的盯着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