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陵城外十里处的秀才村，一间间村舍在田野边上并不规律的排开。

杨晟从码头下船，一路行来却只是见着炊烟渺渺几缕，算着脚程，应是午时已过。

正在此时，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农慢悠悠地走来，背上驼着的背笼里装着一些野菜。

杨晟连忙过去礼貌地问道：“老丈，某出游途经此地，可否到贵舍讨碗水喝？”

“小郎君只要不嫌弃粗舍简陋，就跟老头子来吧，某家就在那边？”

老人头发苍白、满脸皱纹、双眼混浊，他那抬起脑袋的模样，让杨晟想起了骆驼抬头的景象。

老人所指的茅屋不远，两人没走几步就到了。

篱笆院子里面，一个衣衫单薄的青廋男孩正在挖着泥土，旁边还有一只母鸡陪着他刨着吃食。

男孩连忙跑了过来，接过老人的背篓，一脸好奇瞅着杨晟，母鸡却是看到陌生人扑楞一下跑开了。

“孩子，把野菜拿去洗洗，然后丢锅里。”老人慈祥的摸了摸孩子的头，微笑着说道。

“好嘞！”男孩答应一声，立马跑开了。

“小郎君先坐着稍等片刻。”老人把杨晟领进屋，拿过一张凳子递了过来说道。

“有劳老丈了！”杨晟行礼道谢。

不一会，一个面色蜡黄的妇人就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木盆出来了，后面跟着刚刚那个男孩，手里拿着碗筷。

“小郎君来的时候正好，某家娘子刚刚做好了午饭，希望郎君不要嫌弃。”老人拿过碗筷舀了一碗递给了杨晟。

杨晟看着这碗清水一样的午饭，里面有几根野菜叶子，隐约能看见几粒米饭。

“老丈，这可使不得，某只是想讨口水喝而已…”

杨晟连忙起身准备推辞，可话说了一半就愣住了，这不是一碗水是什么？

“老丈，家里就你们三人吗？孩子的父亲呢？”杨晟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野菜’粥’，心里却是没有一点暖和的感觉。

“因为实在是交不起娟税，孩子父亲被征去做徭役了。”老人叹了一口气说道。

“那田里的地不就没人种吗？”杨晟问道。

“已经没地可种了，地租太贵、杂税太多，我们家的地已经被征收抵税了。”老人伸出用皮包骨头的老手抹了抹眼睛，低声回道。

“村里人都是这样吗？那这些地都卖给谁了？”杨晟继续开口问道。

“村里几十户，基本都差不多这种情况，大多数地都卖给黄家了，孩子他父亲也是被征去给黄家修庄园了。”老人声音有些颤抖，仿佛黄家有多么可怕一般。

“黄家？黄家庄园在哪里？”杨晟倒是知道这个黄家，比起姚家这种暴发户来说，黄家才算是本县有底蕴有实力的家族。

黄家不只是家里有人在岳州城当官，而且巴陵县三个巡查使就有一个是黄家的人，手下有一百带甲士兵。

“新修的庄园就在洞庭湖边上吧，此去二十余里路。”老人继续回答道。

“听说村里经常能考出秀才，所以以此得名是吗？”杨晟思考了一会才问道，如此有渊源的村子也凄惨到这个地步了吗？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已经几十年没有再出过秀才了。”

杨晟叹了一口气没再多言，一口喝完了整整一碗野菜’粥’，放下些银钱便起身告辞离去。

他今天出城主要有三个目的，一个是看看洞庭湖的生态环境，另一个是寻找粮食来源，最后是财源。前面两个算是都勉强达到了。

洞庭湖是他长远计划中一环，粮源和财源才是他眼下急需要解决的问题。

“财源怎么来呢？”杨晟一边小跑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不知不觉已经回到了巴陵县城。

县城门口，杨晟却是见到了让他有些诧异的一幕。

一个个流民聚拢在一处，围成一个巨型半圆。最前面的空地上几个冒着热气的木桶被摆放在了地上，旁边几个长相颇有姿色的女子正在忙碌着，几个汉子正在维持着秩序。

“这是哪家的小娘子？如此大发善心，出城来施粥赈济流民来了？”杨晟疑惑的对着旁边一个看热闹的胖子问道。

“当然是桂音坊的小娘子了！真是一个个人美心善的仙子！”胖子流着哈喇子，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

“某看郎君不像是吃不起饭的人，为何如此迫不及待？”杨晟连忙拉住准备冲着人堆挤过去的胖子笑道。

“你不懂，再美味的山珍海味，和那仙子的粥喝起来能一样吗？”胖子鄙夷地看了杨晟一眼，又急切地呵斥道：“赶紧放开我，不然等会都没有热乎的了！”

“…”杨晟无语撒手。

不到片刻，胖子又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杨晟哈哈一笑问道：“看样子郎君眼中的仙子没有施舍与你？”

“那是某不屑与一群饿死鬼争抢，有辱斯文。”胖子狡辩道。

“哦？不知郎君出身哪个名门望族？”杨晟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