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来到熟悉暗房，荣国公温柔的语气令她害怕。

“你自幼便是老夫手下最得力的死士，也是时涟漪的影子。十五年来，你能骗过京城所有人，老夫相信，你今后也能在夜国守好秘密。”

见涟漪垂首未言，也不恼怒，拍拍长桌案：“送你的。”

涟漪抬眸望去，这才看清这排金灿灿的物件，全是箱匣盒。

折叠整齐的华贵衣裙与精致首饰，丝毫不输时颖儿常年压箱底，轻易都舍不得外戴的臻品。

“你的嫁妆由宗人府、礼部、荣国公府一起筹备，陛下和皇后也另从私库取宝，为你添彩。两座城池，十里红妆，何等奢华，你将是时国最尊贵的荣乐公主。”

说的可真好听，涟漪简直想笑。

夜泽她是见识过的，远超传闻的残忍嗜杀，眼下要她这个曾刺杀过夜泽，还露出了马脚的死士去和亲，不过是逼她为他们爱女的幸福去死。

见涟漪还是无动于衷，荣国公面色阴骛，又拿出那串潋滟常戴的红宝石项链。

“你不愿意？”

潋滟见此，心如死灰，万分绝望。

他们欺辱她，威胁她，利用她，逼她成为刽子手，干尽肮脏血腥事，如今更是指着必死路让她走，她却只能说：“属下一切听从主上安排。”

“但愿如此。”

荣国公不置可否，向后招手，守暗门的两人，戴着与涟漪同款的百鬼獠牙面具，得令上前。

一个将她死死摁倒在冰凉的青砖地面，一个搜出她怀里的面具与死士牌，粉碎销毁。

涟漪预感到将要发生的事，本能抗拒，却很快又恢复成死一般的平静，逃脱不掉的注定，顺服接受，不连累潋滟，也能少吃些苦头。

两人捏起她的左右皓腕，强行注入大量内力。

“啊——”她如火中活虾，猛地弓起身子，发出瘆人惨叫。

经脉逆行，完全陌生的两股内力，在体内冲撞爆炸，肆意摧毁，这种痛苦深及骨髓，遍及全身，足以叫人死去活来。

一口血水喷出，软瘫在地，生生剜去半条性命，也彻底丧失她苦练十多年，唯一能给予她一线逃脱希望，并引以为傲的武功。

荣国公露出满意的笑：“明日陛下会召你问话，为父相信你能应答无误。”

“把大小姐送回房。”

涟漪疲惫不堪，想多问句潋滟的情况，却无力开口。

视线越发模糊，最终归于一片虚无……

时国皇帝忧心夜泽反悔，从定下和亲人选，到送亲队伍载着涟漪吹吹打打，没日没夜地狂奔到夜国皇宫时，不过七日。

涟漪硬扛重伤之躯，熬过一路奔波颠簸，还没迎接夜泽的折磨，已是面白如纸，气若游丝，意外贴合时涟漪病弱娇小姐的形象。

“公主，这便是您的住所，忘川殿。”

被安排来迎接涟漪的宫女，瞧着二十冒头，衣饰雅致，乌发紧盘，斜插一根雕花简朴的桃木簪，带着盈盈笑意，一路随行介绍。

“陛下有言，无论是这殿名牌匾，还是殿内的布局设计。只要公主不喜，皆可命内务府更换。”

呵，忘川殿，她疯了才喜欢，但若说了，就怕真住忘川去了。

“此殿锦天绣地又别具巧思，已是极好。姑姑不必劳人改动，我很喜欢。”

步入殿中，寒风骤然穿堂，涟漪受不住，弯腰掩唇轻咳，宫女反应极快，跃步上前，扶住涟漪。

涟漪眸色骤冷，多年死士生涯，她早已不适应与生人如此接近，强压想抽身的反应，不好意思笑问：“可是我吓到姑姑了？”

宫女忧心的神情竟不似做假：“公主哪里的话，陛下早已吩咐过奴婢，您自幼体弱，须日日奉以汤药滋补。”

“药膳就在小厨房温着，公主可要传？”

她这个初来乍到之人竟也给配了小厨房？

不过这所谓药膳，可别是用来毒死她的……

“不必，我……”

还未说完，就见宫女掏出怀中药方，跪地双手奉上。

“公主可请随嫁的太医大人过目。”

涟漪微怔，随后警惕地眯起双眸。

是夜泽故意如此安排，试探她的医术？还是真心脑抽的要给她补身体？

故作慌张，没接药方，只将人虚虚扶起：“姑姑这是什么话！”

“都怪我入宫前贪嘴，眼下腹中饱胀，实在不宜多食。”

宫女想了想，也不逼：“那奴婢便叫小厨房继续温着，等公主饿了再传。”

涟漪无语，这顿药膳她还躲不掉了？

将欲走的宫女唤回：“刚才忘了问。姑姑可是此殿掌事？”

宫女郑重跪下：“正是奴婢。公主日后无论有何吩咐，都可唤奴婢来办。”

涟漪心下稍安，掌事宫女与主子向来是一根弦上的蚂蚱，只要不涉及到夜泽，基本不会背叛她。

“敢问姑姑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