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我真是不懂事，还没闺女孝顺，娘，肉先给您吃。”

老人家舍不得吃，她都一把年纪吃多少已经不重要，不能让孩子们委屈。

“给老大老二，我牙咬不动先给他们。”

“给奶奶吃……”

“娘，先给奶奶。”

老大老二也随身附和，不过几坨兔肉而已，一家人都舍不得先吃要让老人家先动。

“娘你先吃，不然孩子们都不敢吃了。”

李老太不好推辞也只好接过两块肉，可吃的都很小口，她想少吃点都给孙子孙女留着。

“好，吃，都吃。”

一家人围着破瓦罐吃了一顿大餐，吃完后老大去洗碗老二收拾屋子，而小言欢就被老太太裹起来准备休息。

窝棚地方太小，一家子挤在地上席地而眠，别说洗澡洗脚，这么热的天连喝水都是奢侈，为了怕孩子们身上长红疹，李老太还让他们擦了擦身子才去休息。

寂静的夜更静了。

荒地里只能听到蛐蛐的叫声，屋内的烛火也要燃烧殆尽，竹言欢今天救人也累了，挤在奶奶和母亲中间。可她很热，本来就是夏天挤在一起都出汗了。

黏糊糊的难受。

最离谱的是有一种冷叫你奶奶觉得你冷，还给她身子盖上一层薄薄的破衣裳，她燥热的很，掀开小胳膊小腿准备踢开一些，却被李老太立刻盖回来。

正想继续踢被子，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哭声。

“婶子你走好！”

还有人在唱丧曲。

有人死了。

李老太和王秀云也听到了，李老太只是拍了拍小言欢的屁股，“睡吧，不怕，奶奶在。”

逃荒路上他们已经习惯了死人，所以对外面发生的一切也见怪不怪。

“春花，来世你和孩子别来找我，投身好人家。”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李老太和王秀云不约而同坐了起来，“娘，这声音好像是里正？”

“哎呀，难不成他媳妇出事儿了？

里正媳妇大肚子他们都知道，莫非难产死了？

“快起来，准是出事儿了。”

正准备起来去看看，外面也传来了喊他们的声音。

是里正老爹张老头。

“大妹子，大妹子。”

“来了。”

一家人也不敢睡了，李老太把小言欢抱了起来就走了出去，当看到张老头她忙询问，“这是咋了？”

张老头有六十几岁了，骨肉如柴头发花白，他眼中还有泪痕，“春花难产，孩子和大人都没保住，我来和你们说一声，今晚就送他们走。”

说着，张老头就开始抹眼泪。

“娘，我们得去送送春花姐，这路上她帮了我们太多了。”

“哎，逃荒路上连个接生婆也没，造孽喔。”

说着，李老太想把小言欢托付给老大老二，“老大老二你们照顾老三，奶和你娘去送送春花母子。”

“奶，我去，我去……”

竹言欢也想去看看里正媳妇情况，是真的死了吗？

老太太见她要去不同意，“黑灯瞎火的你去干啥，和哥哥们睡觉。”

“我去，去去……”

她一直想去看看，其实就是想看看里正媳妇是不是真死了，毕竟误诊的情况多，里正这么帮他们一家不该死了女人和孩子。

“这……”

“娘，孩子是福娃，带她去也行，没准还有奇迹发生。”

奇迹？

李老太也觉得媳妇说的有道理，便让老大老二在家里等着，他们三儿则去了所谓的墓地。

黑灯瞎火的地方点燃了熊熊篝火，说是墓地其实就是一个乱葬岗，因为里正为人乐善好施，很多村里人都来送别他媳妇。

等李老太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了，大家都很惋惜，逃荒路上难产太正常了，大人都没得吃怎有力气生孩子？

里正一脸难过的把死去的女人放在地上，由于是灾年，孕妇吃不饱身子也瘦弱的很，明明是孕妇，可肚子看起来不是很大，草席裹身就这么草率埋了，尸体旁也已挖好了一个坑。

他祭拜后就要准备动土，逃荒路上连香烛纸钱都是奢侈。

“春花，是我对不住你们，来世别来找我。”

里正一个大男人竟捂脸呜咽了起来，众人也都低垂着头没人敢说话，简单吊唁之后就要动土了。

可眼尖的小言欢看出来了，孕妇还没死透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

有救。

就在里正要铲土之时，她突然朝那大喝一声，“等等！”

顷刻间，她的声音响彻在夜色中格外清脆。

“呀，小哑巴会说话？”

王二娘像看稀奇一样凑了过来，“李老太，你家哑巴会说话？”

李老太很讨厌王二娘，可这种场合小孙女不该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