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亦僵硬的指尖轻颤了下,往事潮水般汹涌着将她淹没。
落水的是不只有齐薏一个人。
当时舒亦因为早上旷操上厕所被逮,老师罚她打扫人工湖边的小亭子,机缘巧合下,她目睹了齐薏被霸凌的全过程。
她虽然不喜欢齐薏,但还没有恶毒到见死不救。
那群欺负人的小太妹走后,舒亦忙拎着打扫的扫帚跑上前。
齐薏不会水,呛声高呼救命,可舒亦环顾四周,除了她哪里还有其他人!
她咬咬牙,一手拽着河边的铁索围栏,缓缓将另一只手里的扫帚把递了过去。
“齐薏,你抓着它,我拉你上来!”
两人距离有些远,舒亦叫她往前扑腾一点,大概是水中难以辨别方向,她反倒往后移了不少。
“你别再往后了,我要够不到你了!”
舒亦没办法,只能不停地往前挪重心。
混乱中,舒亦只感觉一股猛力拉扯住她的胳膊重重往下,落水前一秒,她甚至听到了木材断裂的声音。
学校河边的围栏年久失修,木柱早已腐蚀损坏,根本无法承受两个人的重量。
舒亦再有意识的时候,人已经在医务室躺着了。
校服换成了干爽的病号服,左手挂着点滴,隔壁床位躺着齐薏,她比她更糟糕些,现在还没醒。
女医生掀帘进来,看她醒了,忙问:“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舒亦摇摇头,反问:“姐姐,是谁救了我们啊?”
“体育老师,还有一个高中部的男生。”
“那他们还在吗?”
救命之恩,舒亦想当面说声谢谢。
“体育老师走了,那男生还在外面。”
换完药,女医生出了门。
舒亦踮脚取下药瓶,刚出病房迎面却撞上了一个人。
男生身上薄荷混杂着阳光的味道有些熟悉,舒亦退后半步,看清了来人。
“纪念琛?你怎么在这儿?”
视线触及他手里的缴费单,舒亦又恍然合上唇,“是你救的我?”
少年喉结滚了又滚,低嗯一声,脸色阴沉,看着心情不大好。
“起来干什么?身上不难受了?”
他板着一张脸,活像谁欠他几百万似的,搁平常,舒亦才不会惯他这大少爷脾气。
但一想到救命之恩,舒亦又没了硬碰硬的底气,她柔着声音好好跟他道了个谢。
而纪念琛,一副见鬼的表情。
干嘛用那种眼神看她?
舒亦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拿掌心狠蹭了几下。
直到他的视线转向旁处,舒亦才放下手,脸颊被揉得微微泛红。
少年坐在窗边的椅凳上,一条腿微微屈起,午后的阳光慵懒,衬得他人也有几分散漫。
舒亦盘腿坐在病床上,支起一只手拖腮,脑子里胡乱想着今天中午的事。
校园暴力可真可怕。
她换姿势的间隙恍惚感觉有视线黏着在自己身上。
偏头,直勾勾掉进一双漆黑色的桃花眼里。
舒亦眨眨眼,“你看我干什么?”
纪念琛略显紧张地吞了吞口水,眨眼的频率不自觉加快,“谁……谁看你了,你没有证据可不要随便污蔑人,我才没看你。”
舒亦眯起睿智且犀利的双眼定定地盯着他瞧,纪念琛有些招架不住这样一个她,耳根悄悄漫上一抹艳色。
高竖起的心防即将崩塌,就在纪念琛高速思考该怎么转移她的注意力的时候,舒亦突然转过头。
人的视线都是直的,不是在看她……那就是在透过她看旁边的人喽。
这样想着,舒亦也盯着昏睡中的齐薏看了一会儿。
说起来,她可真惨,就因为喜欢一个人,差点儿连命都没了。
一串惊呼拉回了舒亦纷乱的思绪。
她探头去看,眼睑却覆上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掌。
“姐姐,你坚持住!”
“景逸,救救我,我不想死。”
“用力啊!”
……
耳边兵荒马乱,眼睛被蒙住,舒亦只能通过旁人的只言片语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
僵持了不知道多久,齐薏终于被救了上来。
舒亦拉下纪念琛的手,看到了伏跌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的她,脸上是又惊又怕的泪,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我们走吧。”
纪念琛揽住她纤瘦的肩,把人往怀里护了护。
舒亦的手和脖子上都有伤,纪念琛推门进了一家药店。
黑蓝的夜幕上缀着繁星点点,舒亦坐在小区公园的长椅上,纪念琛拿蘸了碘酒的棉签帮她给手腕消毒,他低着颈,眉心微微收拢,怕弄疼她似的,动作很轻。
“纪念琛。”舒亦用力抿了下唇,压下心中酸胀,轻声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