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亦猛地瞠大眼睛,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她鼻尖还带着刚哭过的红,黑曜石一样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纪念琛。”舒亦踮脚认真打量着他,末了,还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自言自语似的说:“没发烧啊,怎么还说起胡话了?”
“舒亦。”纪念琛无奈拉下她的手,郑重道:“我是认真的。”
舒亦盯着他看了两秒,想到什么后,了然点了点头,“纪念琛,你是纪家独子,纪爷爷也就吓唬吓唬你,不会真让你去坐牢的,他说的都是气话,人一老就容易孩子心性,我爷爷也是这样,等过几天纪爷爷气消了,你再说几句好话哄哄,这事也就掀篇儿了。”
纪念琛脸色越发阴沉难看,“跟这个没关系。”
跟这个没关系?
那舒亦就更想不通了。
“你迟早都是要结婚的。”纪念琛喉咙发哽,“为什么不能是我?”
舒亦表情变得一言难尽,只见她皱眉摇摇头,明显很不赞同他的观点,“我不会结婚的。”
纪念琛眉心狠狠一跳,他凝着她,眼神复杂,等着她开口说缘由,舒亦嘴巴张张合合,最终轻叹一息,还是放弃了跟他解释,转移话题问:“你开车过来的吗?”
舒亦搭纪念琛的顺风车回酒店,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
他冷着张脸,舒亦也不知道哪里惹到了他,小声跟他说了句“路上小心”后径直拉门下车。
夏夜的风微凉,舒亦刚推开快捷酒店的玻璃门,胳膊突然被人攥住,她心下一惊,转头往上瞧。
纪念琛在打电话,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他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
没等舒亦开口,纪念琛挂断电话,对她说:“舒爷爷不小心摔了一跤,情况有些不太好。”
脑中劈下一道闷雷,舒亦一动不动地怔在原地。
——
深夜的高速冷清极了,舒亦捧着刚挂断的电话,恐慌在心头无休止地发酵。
手背传来轻拍安抚的力度,舒亦泪眼朦胧地侧头,隔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她看不清身边人的面容,只听他说:“没事的,有我在。”
舒亦垂眸,眼泪也跟着一粒一粒滚落,微凉的泪珠砸在纪念琛手背上,却莫名灼到了心底。
一夜的高速行驶,直到第二天黎明时分,两人才回到京渝,车刚熄火,舒亦就迫不及待推门下车,直奔医院住院部。
纪念琛也不敢耽搁,锁好车急忙跟上她。
舒老爷子还在睡觉,舒亦不自觉放缓了脚步,平日里总喜欢跟她吹胡子瞪眼的老头现在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腿上打着石膏,病蔫蔫的样子惹人心疼。
舒亦轻轻碰了碰老头的手背,上面有很多针孔痕迹,老头血管一向不是很好找,每次打针都要吃不少苦头。
舒亦心疼得要死,从父母离世,祖孙两个一直相依为命,老爷子刀子嘴豆腐心,对她的好从来不说。
舒亦还记得小时候邻居几个比她大的熊孩子嘲讽她是克父克母的扫把星,怂恿别的小朋友孤立她,还仗着身量高年龄大各种欺负她,那时候父母刚离世,老头子憔悴得厉害,舒亦年纪虽小,却也知道不该给家里徒添烦恼,默默把委屈咬碎了往肚子里咽,可老头不知道从哪听说有人欺负她,一辈子没在别人面前发过火的他第一次赤着脸把那几个熊孩子凶了一通。
想起从前的事,舒亦又忍不住落了泪,她今天的泪腺有些过于发达了。
舒老爷子就是在这时候醒的,一睁眼看到床边红着眼睛的舒亦,有些吃惊,又有些心疼。
“醒了?有哪里不舒服没有?要不要我叫医生?”
舒老爷子摆摆手,有些虚弱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发生这么大的事我能不回来吗?”提起这个,舒亦就有些气,“走之前我还千叮咛万嘱咐,这几天下雨,能少出门就少出点门,您可倒好,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舒老爷子张张嘴,刚想说又不是什么大事,看到一旁直身而立的纪念琛,顿了顿,转而轻叹一口气,说:“我这一把老骨头了,哪天无声无息地下去见你父母他们也不出奇。”
“说的这是什么话!”舒亦瞪他一眼,看他支起上半身想要桌上的水杯,忙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
纪念琛见状帮忙把病床摇高,好让老人躺得舒服一些。
舒老爷子像是刚注意到纪念琛,略显惊讶地说:“念琛怎么也来了?”
“他正好在隔壁市出差,这次多亏他送我过来。”
“那一定没吃饭吧。”舒老爷子推推舒亦,“我这儿有你纪爷爷安排的护工,你赶紧带着念琛去吃饭吧。”
“可……”舒亦皱眉,她有点儿放心不下老头一个人。
“不用。”许是看出了舒亦的为难,纪念琛说:“我也不是外人,倒是爷爷,您有什么想吃的?我去给您买。”
话音刚落,病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接着浩浩汤汤地进来几个穿着白大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