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面积风波”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林知知心情都很好，每天奔奔跳跳的挽着康蕊的胳膊，上下楼梯，进出教室，和203的姐妹说说笑笑，下课一起翻阅课外杂志，议论明星，讨论八卦，日子轻快明朗。

这天下午放学，也就是上晚自习前的那段时间，203的几个姑娘突然决定去校外的超市转转，看看有什么新出的海报，或者好看的文具之类的，林知知最爱逛文具店，那些挂着精美图案的笔记本，和形状各异的签字笔，就像勾她魂儿的小鬼一样厉害，总能把她的零花钱榨去一大半。

片刻的功夫，她就挑了一大把，放在老板的结算台上，

“这些多钱？我付了。” 一个中年女人，穿着大红色呢子，从文具店门口走进来。

“妈？”

林知知些许惊讶地叫了声，几个姐妹全都闻声而来，围在一起。

林妈付完钱，拉起林知知的手，走向门口一个人少的角落，交谈着什么，几个姑娘一头雾水的注视着。

不一会儿，林知知表情凝重的跑来，

“你们先回去吧，我有事请假了。”

“那你今晚还回宿舍吗？”朵拉关心地问。

“不回了，你们下晚自习早早回去，别等我了。”

说完，林知知就跟妈妈坐上了，刚才停在文具店门口的那辆车，司机是一个头戴棒球帽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年龄要比林妈大的多。

林知知坐在后排的位置，一言不发。车上除了变道时，发出的转向灯的声音，再无他声。持续了半刻，中年男人先出声，

“去吃点什么？”

林妈见知知脸色难看，便随口应了句，

“你看着安排就行。”

林知知依旧没吭气，她在生妈妈的气，这个她从小视为女神的角色，在这个老气横秋的男人面前，言辞温和，笑意盈盈，她虽没奢望母亲能和父亲复婚，却也觉得她自己一人，再加自己和姐姐，母女三人就这样过着也挺好，干嘛突然要找个半老头子，还是认识的人在她面前碍眼呢，十六岁的林知知想不通。

“你刘叔，这几天正好不忙，就说约你见见。” 妈妈从副驾，转过头来对她说。

林知知没有回应，头转向车外，眼神闪烁。

车子在南关街的一个酒楼停下，林知知被妈妈搂着，进了饭店，这是林知知记事以来，母亲少有的对自己亲昵的举动。小时候随她一起逛街的时候，妈妈从来都不拉自己的手，都是任由她们在前边走，自己闷着头跟在后头，有时候姐姐会停下来，挽着胳膊一起，可也仅是在，挨着姐姐的那一侧，并没有挨着母亲。

他们在硕大的圆桌前坐了下来，因为是周内，所以餐厅空荡荡的，除了几个清闲的服务员，再也不见有什么客人。

林知知半耷拉着个眼皮，看也不看对面的男人一眼，沉闷的气氛让人难受，半天，男人终于开口说话了，

“好久没见知知了，想不到已经长这么大了。”

林知知特别想回他一句，是呀，好久没见了，您也越来越老了！

可是多年的教养和隐忍的个性让她没有开门，只是礼貌性的回了一句，

“还好吧！”

对面的这位男士，林知知早有所见，大概就是在妈妈还开理发店，林知知九岁的时候，有一次她帮妈妈去交水费，进租铺雇主的办公室时，桌子上横七竖八的撇一堆零钱，有五毛的，也有一块的，还有五块十块不等的，堆的像座小山。

零一年初头，这些小钱足够一家人一个月的蔬菜钱，甚至节省人家几个月的菜钱，就那样堂而皇之的扔在桌子上，林知知手里的五块钱也放在那一堆小山里，当时的刘叔，也就是现在此刻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位男士，英姿绰约，头发茂盛，笑嘻嘻地，像抓一把瓜子一样，从那座小山里抓了一把零钱，塞进小知知的手里，

“拿去买零食吃吧！”

九岁的知知错愕万分，她没有感到欣喜也没有觉得有多兴奋，最多的一种感觉就是，屈辱，对，就是屈辱。说不上来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好端端的，干嘛要给自己钱，自己又不是乞丐。

今天的这种感觉如出一辙，她沉闷不语，任凭对面的男士铺天盖地的大道理，她的两耳已然失聪，连妈妈的话也不接，气氛冷到极点，男人终于按耐不住了，

“和你妈妈在一起也是为了你们好，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林知知不想再听下去了，起身准备走。

“知知，妈妈也很无奈，希望你能原谅我。”

“原谅？” 林知知第一次听到语气如此卑微的母亲，竟还是因为别人，她又气又心疼。

母亲随她一起起身，和男人道别，自己开车送女儿回家。

渐入深冬的宝安街道上，只有数的见的几个行人，行色匆匆，忙着赶路，街上的路灯，也似乎比往日暗的多，车灯照着车子缓缓行进着，车内空气温热，窗户上很快就凝结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林